四十多年前,盐商杜玉祥的府邸在立秋之后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杜家上上下下忙着准备后事,杜玉祥已病入膏肓,弥留之际他想起了什么,命人去叫三姨太章飞凤。
下人前去三姨太居住的后院凤栖楼,找遍楼上楼下,寻尽各个房间,未见章飞凤的身影。
下人通报到老爷床榻,杜玉祥惊起一身冷汗,问大太太:“小凤可曾说要外出?最近几天你见过她的面吗?”
大太太说没有,她三四天没见到三姨太的面了,自己一直守在杜玉祥的榻前伺候。
再问二姨太,也是同样的话。
杜玉祥一听情知不妙,挥手让其他人回避,只留大太太一人在身边。
“你速去凤栖楼查看,卧室床前从东墙数是第六块地砖、从窗户数是第九块地砖——你挪开砖头,看里面有一个铜皮箱子,箱子的钥匙我和小凤各拿一把,我把这几年老家卖地的钱交给她保管,你速去看钱在不在里面!”
大太太一听心里不舒服。
杜玉祥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交给三姨太章飞凤保管,而不是自己,身为原配她能高兴吗?
但,顾不得多想。
杜玉祥说完不停咳嗽,痰中带出浓重的淤血,大太太不敢多言,拿了钥匙跑去凤栖楼,进了卧室照着老爷的吩咐数着砖头的位置,搬起青砖伸手摸去——铜皮箱还在,她赶紧打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惊出一身冷汗的大太太放好砖头,一溜小跑来到老爷寝室,扑在床前向杜玉祥报告了消息。
“她拿着金银去找小白脸了!”杜玉祥长叹一声,眼中燃起怒火,紧攥着拳头恨不能将三姨太粉身碎骨。
大太太垂手而立,她早听说三姨太和一个唱戏的小生私下往来,没想到她趁着老爷病危偷了金银跑掉了。
“老爷,我带人去报官,她没走多远——”
“混账!糊涂!这样的丑事能让外人知道吗?快派家丁追赶,戏班的人去了毛家梁镇,要从泰岭南边前往甘州境内,你让他们打听着戏班的消息,小凤一定是找那个唱戏的小白脸去了!”
杜玉祥怒不可遏。
大太太赶紧叫了管家带七八人去追三姨太。
杜玉祥自知时日不多,特意叮嘱管家:“找到了只管乱棒打死这婆娘,无情无义的东西,我花重金将她从青楼赎出,恩将仇报,给我脸上抹黑,打死了带她手上的那枚玉镯来见我!”
大管家答应出去,星夜兼程前往毛家梁镇。
当晚,杜玉祥吐血而死。
他到死都在记挂着被三姨太偷走的那包金银,到死都在恨着章飞凤。
拿大太太话来说:杜玉祥就是被三姨太气死的,杜家和章飞凤的仇恨不共戴天!
那么,章飞凤从杜家府邸逃出究竟去了哪里?
四十多年前的章飞凤是地地道道的人中凤凰。
可惜命运不济,她从小被父母卖到了凤楼,凭着花容月貌和风流手段成为凤楼的花魁。
杜玉祥看中了她的年轻貌美。
章飞凤看中了他家财万贯的身价。
赎身,纳妾,像所有的有钱老爷一样,章飞凤成了杜玉祥的三姨太。
然而,新鲜不了一两年,杜玉祥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但生性好色的他还是和不同的年轻女人私下有着纠葛。
大太太和二太太是过来人,她们能忍。
而三姨太却忍不下去。
她混迹青楼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阅人无数。
落在杜玉祥的手里也不过是贪他手里的钱财。
刚进杜府,杜玉祥为了讨章飞凤欢心,居然将老家卖地的钱交给她保管。
章飞凤也倾力承欢,对杜玉祥极尽孝心。
等到锦衣玉食的日子过够了,手里的钱积攒得差不多了,这对老夫少妻已相看两厌。
杜玉祥忙着生意,忙着在外寻蜂觅蝶,身子渐渐生了病不能满足章飞凤的需求。
章飞凤每日不是麻将馆便是戏园子,不出数月便搭上了唱小生的小白脸。
几次三番下来,章飞凤对戏子动了真情,她主动提出私奔,戏子心内恐惶,但舍不得送上门来的肥肉,嘴上答应,说好了八月十五前一夜在毛家梁镇相见。
他将带着章飞凤一路西去,打算前往西域天堂。
入秋后杜玉祥病重,已下不了床了。
对章飞凤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机遇,她轻轻松松拿着金银上路,雇一辆马车将自己送往两百多公里之外的毛家梁镇。
章飞凤知道杜玉祥将殁,但她等不到那一天了。
就算杜玉祥死了,她知道大太太和二太太不会留她,或卖或嫁,是她最好的出路。
四天之后,章飞凤到达毛家梁镇。
在这个土匪当道、军阀混战的深山小镇,章飞凤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她打听戏班子的下落,有人说戏班已离开毛家梁,往西南方向而去。
章飞凤详细打听戏子小生的情况,毛家梁的人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