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走廊上灯光明亮,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不怎么好闻,这里似乎与外面隔绝成两个世界,安静而冰冷,每天都在上演无数的病痛死亡,让人绝望麻木。
陈许凛到的时候,温尔正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不知道在想什么,那张精致的侧脸透着几分沉默和疏离,仿佛一下子跳脱于这个世界,思绪游离。
但下一秒,她又像是早有察觉似的,没抬头也知道他来了,温尔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坐着等吧。”
陈许凛迈着步子走过去,在她跟前站定,却没有坐下。
“他怎么样了?”
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但从温尔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略微蜷着的食指,手背上还有些青紫,大概是刚刚弄到的。
“在做全身检查,还有处理伤口。”
温尔一直都知道许竹萍是个性格强势的重利商人,不管是陈许凛还是陈许冽,恐怕在她眼里都只是事业的一部分,但像今天这样的做法,已经超出了限度。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在过去三年里,陈许冽从没回过一次短信电话,或许并不是因为气她失约,而是没办法,他没办法联系她。
他曾说,“温尔,你大概并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原来是真的。
温尔抿了抿唇,许竹萍厌恶反抗,今天陈许凛做的事情必定已经传到她耳里了,不难想象她会有多生气。
这一次,受罚的人恐怕要从一个变成两个了。
“如果想要改变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们两个联手。”
“因为无论如何,她都需要一个继承人,当你们站在一条线并且绝不动摇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再……”
她说着说着,不经意抬头看他一眼,却愣了一下,少年眉眼低垂,额前黑色短发有几分凌乱,嘴角处是破损的伤口,衣领也皱了,向来完美优雅的陈许凛,哪里有过这种时候。
温尔定定地看着他,陈许凛浓密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忽然在她跟前半蹲下来,视线高度一下子就和她一致了,他黝黑的眼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相识十几年,温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她下意识朝他伸出手,陈许凛神色未变,他看着眼前白皙到晃眼的手,没有躲开。
于是下一秒,那带着几分冰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嘴角处,没有触及伤口,但问了句,“疼吗?”
陈许凛没有回话,温尔倒是又接了一句,“不过,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样子,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冷冰冰了。”
她声音语气都太自然了,陈许凛只是盯着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他依旧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给人一种俯首称臣的错觉。
下一秒,他拨开了温尔的手,动作很轻,但是很快却又变成了握住她的手,陈许凛牵住了以后就没有放开,他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问题一样,只是沉默地牵着她的手。
灯光洒落在他的发梢和眉眼上,那张过分俊逸的脸平添几分黯然,温尔原本想要挣扎的手停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那天他也这样牵过她,只不过不同的是,那天是他想要告诉她,他在,而今天却是他要确认她在。
他问,“你连一瞬间都没有想过吗?”
温尔没听懂, “想过什么?”
陈许凛近似于解释地接了一句,“你连一瞬间都没有想过,我也是害他的人之一?”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帮凶,陈许冽或许曾经不这么认为,但是经历了三年前的绑架事件后,也改变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