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咯咯地笑起来:“哪有天仙嫁给凡人的!”
秦涣天也笑了下:“都是这么传说的,有说天仙下凡报恩,有说天仙受王母之命,还有说——说是月老系错红绳。总之,最后这个女婴没活过百日,死后就被丢在灵山了。”
好像是个很悲伤的故事,我收起笑容,无论是不是真的,都让人唏嘘不已。
“那女婴既然有那么如此的精气神,为何还会死去?”我不解。
秦涣天笑下,解释道:“她父亲乃是汴城夏家掌门人。自小聪慧过人,又是单金灵根,三岁便结丹,加之常年在汴城外的灵山玩耍,进步之快至今无人可及;据说他十五六岁便炼气化神,等到十九岁时,已经进入元婴期。
后来,容颜永驻。渡劫前,竟然遇到下凡天仙,两仙儿相见恨晚,互生情愫——之后便有了那可怜的婴孩儿。可是,他俩分别给那小小肉团子里注入大量精气神,那小身体怎吃得消?最后硬是被双亲的精气神给毁了性命!”顿了顿他继续道:“其实,没活下来也是好事,否则,等那婴孩长大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就遁入魔道!两股子不一样的精气神在体内横行,分别效命两根灵根,真算不得好事。”
我还在凝思,秦涣天又笑笑道:“这事不知是不是真的,却成了玄门的笑话——再没人敢给自己的孩儿注入大量精气神。所以我除了和父母一同修炼,并没走过捷径。”
这么说来,最后那个人也许没能成仙,或者只能做散仙、地仙一类。而那个小婴孩也死的太可惜了,竟然会有如此糊涂的父母!
我皱着眉低声问:“之后呢?”
“之后?”秦涣天抬了下眉,“之后听说棒打鸳鸯,天仙回去天庭领罚,而这个夏掌门后来就叫了夏真人,没人知道他渡劫成没有,是不是飞升上天与心上人相会,也没人再见过他,汴城夏门也因此没落。”
我叹口气,无论人还是仙儿,原来都会被情所困。
川度望一眼小黑,扭头诚恳地对我说:“小丫头,这驴子你带走吧。本来我大哥进入玄门前在一个磨坊扛活,他尤其喜欢驴子,可是选了几头都没入他的眼,现在他能活下来都是万幸,怕也驾驭不了这小牲口。”
我望一眼秦涣天,他也说让我把小黑带走。
“毕竟我救过他一命,怎么也抵得上一头驴子了。”
小黑心里却高兴着呢,它说跟谁也不如跟着我,说我身子轻!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牲口,小黑一向和我一样懒!
秦涣天状态看上去并不好,他又和川度寒暄了一会儿后便道别离开。
日头已经冒出头,身体里的仙气正在恢复,自上而下都轻盈起来。
晨光中,我朝秦涣天笑了下。
应着晨光,我琢磨着秦涣天大概不会像胡美薇那样,胡乱给我解释凡人用词的含义,于是还是开口问道:“天哥哥,入不了眼是何意?”
“入不了眼啊,”他步伐轻松,仿佛也喜欢这初升的太阳,“入不了眼就是看不上的意思。比如我说刘二狗入不了我眼,意思就是我根本就瞧不上他。”顿了下,他又朗言道:“是为小黑感到侥幸么?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小黑。”
呃……在浴堂碰到淳爷那日,他曾说我入不了他的眼。
他一定是厌恶我的。他以为我是妖,又不敢惹我,所以假意对我好,让我放松警惕,给我毒点心、送我黄符,让孟三给我背后插刀,还有天冥道长那一掌,我也暂且记在淳爷头上好了。
不过月余,我便经历了从前从未听过的虚伪。
骑上小黑,我打算回去玉皇山,与墨竹说笑也好,与墨菊逮兔子也好,与怒水拌嘴也好,哪怕日日看着墨梅和若云在院子里说话,也不想再下山了。
巷子里的老柳树舒展枝叶,清风拂过,枝条随风轻摆,万千的仪态和粗麻的树干也格格不入。还没搬走的几户人家,时而传出鸡鸣犬吠。
秦涣天拦住我,侧眉问我道:“小茵茵,你不会想这么就走吧?至少该告诉我你是谁?我要提亲的话该去哪儿找你?”
提亲?
我指了指白云深处高耸的玉皇山:“我是玉皇山里、丑陋的七个小仙儿之一,叫花百茵。”
他惊愕的表情让我差点从小黑身上跌下来。
“你……你……是玉皇山的小仙儿?”
我掩口笑下,此时他的五官都拧在一起,配着那漂亮裙子真是难看极了。
“谢谢你救我,小仙儿我无以为报,但是还请你先把衣服还我,你这冰蚕衣不好看,太红了!”
这衣服,总会让我想起不开心的“过”和“往”,我不想时时记起我入不了眼的那个人。
他说,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