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林武帆再次问道：“你们真没想过当逃兵？”

四人神色不一，似乎不知林武帆揪着这个问题又问是什么意思。

林武帆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真要害你们，就不会拿我当命给你们担保，闲来无事，聊聊天而已。”

山魈说道：“队长，刚开始进入营地，我们确实都在想方设法离开，但现在我们都已经想好了，在外面落草为寇，过得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剿灭，还如不跟着你，攒下功劳，安安份份在黔阳城里安家落户。”

水鬼附和道：“队长有勇有谋，施一计便大败我们四人，拿回粮草辎重，救出朱高驰，竟然还能让府尹孟建都吃了一个哑巴亏，昨日还以命相救，跟着你打仗，我们心里踏实。”

这话怎么听着像拍马屁。

他们做了山匪，都是迫于无奈，谁愿意过着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

要是自己体内的剑源早点出现，在雪痕村被抓壮丁时，他就会杀了都尉使、护卫和所有兵卒，村民就不用入伍，他就带着番大娘和村民守住雪痕村，抵御蛮兵报复，那时候也会被扣上一个帽子，不是山匪，也是反贼。

莫名间想到番大娘，一时间涌起一股愤愤不平之感。

不自觉说道：“如今天下混乱，你们以为在黔阳城安家就能放心了？”

四人面面相觑，发现林武帆神情有些不一样，在城里安家落户难道不比那些乡野山村好多了？

不怕凶兽，不怕匪患，外敌来袭还有府衙兵和蛮兵守城。

水鬼试探性问道：“在城里安家还不安心？”

“如何安心？”

林武帆眯起眼睛：“你们不当匪，还有其他人当匪，城外聚集十万流民，他们每天都饿着肚子，他们能让你安心？”

“难道你们忘了昨日的事？”

林武帆把目光看向山魈：“黔亲王世子看上你的银枪，想抢就抢，实力不够，他杀你就像杀一条狗，若不是众人齐心，你我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林武帆自然知道，要不是牛午归出现，那青衣男子不会停手，他对牛午归的身份就更加好奇。

“如果你们以后在城里安家，有儿有女，世子又看上你家女儿呢，你们怎么办？若是世子要杀你们的儿子，你们该怎么办？”

四人面面相觑，做山匪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杀头，想要在城内安稳的生活，外有匪患和流民虎视眈眈，内有官绅富豪蛮不讲理，还有蛮兵和府衙兵，抢人抢钱。

那到底要怎么做？

山魈哼了一声：“那就拼命杀敌，建功立业，以后有权有势了，看谁还敢欺负咱家？”

林武帆冷笑道：“你要杀多少人，立多少功才能超过黔亲王，就算你超过了他，上面还有湘阳王，川亲王，还有尚书，宰相，还有一众文官，就凭你们这点脑子，能比得过他们？”

“就算你们能比得过，上面还有一个蛮王，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是惹得蛮王一个不开心，杀了你又能如何？”

“你们去和北胡铁骑拼命，和城外流民拼杀，但是这些王公豪门什么事都不用做，肆意抢夺你们的金银宝物，你们愿意为这些王公豪门去拼命？”

喇赫连怒道：“当然不愿，我宁愿死，也不愿为他们拼命！”

其余三人同时点头。

山魈一顿手里的银枪，顿时将地上的青石砸出一个深坑，愤愤道：“干脆我们联手，杀府尹，灭蛮兵，将黔阳城里那些官绅富豪全杀戮殆尽。”

他这一声低吼，立即获得另外三人同意。

林武帆立即给四人泼了一盆冷水：“如今蛮兵有三万多，府衙兵有一万多，你们用什么杀？更何况蛮军高手众多，不说统领卢鸿朗，就是那左右副统领，你们是其对手？昨日那青衣男子你们能打得过？这还不算府衙里，黔亲王府里的高人。”

为蛮兵拼命，全是王公豪门享受成果，不拼命，也改变不了当下的现状。

半晌后，百里奇才问道：“队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林武帆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要拼命，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拼命，但不是为了王公豪门，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记忆里的经验告诉他，想要获得成功，一定要站在大多数人的利益者的角度，眼下就有流民，百姓，商户这些大众阶级，要把有限的黄金白银，粮食米面重新分配给他们。

四人都在低声自语：“为了我们自己拼命......”

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人眼中慢慢亮起光芒。

林武帆也没打断，让他们自己慢慢想，或许他们想不那么透彻，但是一定能明白这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

自己出的每一分力都是在为自己拼命，以后再也不用落草为寇，东躲西藏。

片刻后，四人神情激动：“队长，你说要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林武帆平息下情绪，说道：“你们先做好准备，出营之后，将原来众兄弟全部聚集到宣陇山，听我命令行事，同时不要再给府衙上贡。”

喇赫连道：“嘿嘿，真好，每个月给府衙两千两白银，我早就不想给了，队长，到了宣陇山之后又做什么？”

“抢劫！”

嗯？？？

四人一愣，这刚去掉山匪的帽子，又让他们抢劫？

林武帆笑道：“当然不是现在抢，时机还没到，我料定蛮军一定会在一个月内开往龙门关，到时候专抢豪门商贾。”

办大事可是要很多钱的。

四人点头答应。

瑟瑟秋风又起，脸上忽然传来凉意，林武帆抬头，才发现这空中又飘起蒙蒙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