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接着道:“不行,不行,那你要快些做点养老准备。女儿也没了,钱都要被收走,你快点安排一下去相亲,就过几天见面。我想帮你瞒着男方家里,他们知道你女儿这样,肯定不愿意和你结婚。”
“我女儿都死了,你还和我说这个。“罗美娟没搭腔,只是游魂一样飘到厨房,打开电水壶,看着水温一度度往上跳。她把热水倒进杯子里,端出来。老罗以为她要给自己泡茶,刚想说不用麻烦了。她的手腕却一抬,把热水尽数泼到他脸上。
老罗惨叫一声,睁不开眼,怒极正要动手,脸上就狠狠挨了一耳光。罗美娟猛踹他的肚子,骑坐他身上,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边打边骂道:“我女儿死了,不是你,她就不会死。都是你让我和她吵架。都是你不好。“
老罗被打傻了,根本听不懂罗美娟话里的意思。他想说自己是冤枉,可还没开口,脸上又挨了一拳,鼻子里淌血。他对罗美娟的印象一直很模糊,因为他从小都是家里的太阳,罗美娟不过借着阳光发亮的月影。一个典型的姐姐,沉默寡言的妻子。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他连饭都能比姐姐多吃两口。后来各自成家,他对她的关注就更少了,偶尔一碰面,她也不过是延续了年轻时的逆来顺受。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敢打他,而且还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老罗比起愤慨,还是委屈更多些,他大吼大叫,道:“你打我也没用。我又没犯法。你脑子想想清楚,宁文远杀人放火,不被别人杀了也要被人枪毙。是你没教好她,事情变成这样,全是你的责任。”
他趁着罗美娟一愣神,猛地推开了她。来不及抹掉鼻血,他连滚带爬就跑了。
罗美娟并不想管他。他说的话,她也懒得去想。世界对她也不过是一阵青烟,飘荡散去。
她的女儿死了。
她的世界全坍塌了。外面的天是亮着还是暗着,她都不在意了。明天会怎么样,她也不愿意再去想了。
罗美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吃过饭,并不觉得饿,只是嘴里有一种苦味。她和衣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是一只母猫,生了一窝小猫崽,最后只活下来一只。她在梦里忧心忡忡地想着,必须要保住这唯一的孩子,她仅存的希望。可是要把小猫藏在哪里呢?要放在草丛里吗?那可不行,路边的野狗会把它叼走。要藏在箱子里吗?那也不行,人来人往会把箱子撞翻。要把它带在身边吗?还是不行,母亲要出去捕猎,孩子跟着多危险啊。
思前想后,她实在找不到最安全的地方。她只能张开嘴,一口把小猫吞咽了下去。现在就没事了。她在梦里彻底放下心来,想着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受伤,也不会伤害别人。
罗美娟很幸福地陷入了沉睡。在美梦中,她什么都不再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