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儿就突起大雾,早班公交人多的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我勉强挤着上了车,紧紧的贴着公交车的大门。 车刚启动,朦胧中,好像有一个小孩突然窜了出来。司机一个急刹车,只听见咣的一声。车停了下来。大家都一心惊,不会撞了人了吧。因我站的最靠门边第一个下了车。跑到车前一看,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躺在地上抱着一个比她更小的男孩。 男孩没事儿,只在那哇哇哭的叫姐姐,女孩昏迷不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看着那女孩面孔甚是熟悉。焦急的蹲下安慰那男孩说,“放心,她会没事儿的,我现在就打120叫救护车。” 车上的人陆续下来了。“什么都没嘛,还以为真撞着人了。“刚才是车哪坏了发出的声音吧。”“这大雾天的,眼花了吧”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唯独没人说躺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我正想喊他们帮忙,周围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白茫茫的大雾中没有人也没有公交,只有男孩的哭声在不停的回荡。一切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还来不及思考和害怕,头一阵眩晕…… ———————————————————————— 公顺十三年七月十九。一辆马车飞驰的从聚集的街道驶过。街上的人闻声忙让路,一个男童跑到青石路中央想捡起刚刚乞讨来的苹果。那飞奔的马儿已到了跟前,站在他旁边的姐姐在那一瞬间丢下手中的竹筐,奋力扑向弟弟。 在她冲出去的那一刹,马停下来了,只是晚了一步,弟弟获救了,姐姐昏迷不醒。 第一章 当我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闻得让人呛鼻,不禁咳嗽了两声。 “姐姐,姐姐,你醒啦?” 姐姐?矣?这不是今儿早上我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吗?我在哪里啊,不是医院吗?怎么都是木梁青砖复古家具啊?一个中年男子闻声进来,这才发现,他们都是古装衣,长头发。 那男子将手按在我的手腕上。诊脉? 有没有搞错啊。 我甩开那人的手,起身、下床、穿鞋,这怎么成布鞋了,明明记得早上穿的是高跟鞋啊。“天哪,这是哪里啊。” “姑娘,不可多动,还需静养啊。”“我问你呢,这是哪家医院啊,这么特别?”“这是我的医馆,在丽景城的东市啊。” 越说越奇怪了,我不顾劝阻,出门一看,青石红瓦,没有电线,没有高楼,满街长发古装,无论男女。大家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我,我的衣服好像不比那男孩好多少,自己都能闻到除了中药味身上散发的一丝臭味。 我回屋对那男子喊道:“这是整蛊节目吗?还是真人秀啊?” 那大夫不慌不忙道“姑娘,我是刘大夫,这是我的医馆,你已昏迷多日,皆因五日前被马车惊吓,幸得姑娘积福之人,大难不死。既然姑娘醒了,我这就回了王家府去。这些时日切不可再乱动,外伤筋骨待痊愈才可走动,更不可再出馆门,若着了风,症更难愈。 听他这一说,后知后觉的我才发现自己浑身疼痛。 再看看我现在的衣着,破旧不堪的粗布衣服,似水桶一般,瘦瘦小小的身躯又撑不起来,套在我现在这身上,好像戏台的小丑穿大衣,还有这长满双茧的手。 “镜子呢?”“姐姐,这里。”那小男孩给了我一个铜镜。这哪里是我啊?不对,这是我十几岁的摸样啊。脑中忽然想起了那个被车撞了的女孩,难怪那么熟悉,和我小时候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黑点而已。 我一下瘫坐在床上:“啊啊啊啊,完蛋了,连身体都变了。难道真的穿越了。” “姐姐,你怎么了吓坏峰儿了,峰儿以后再也不捡苹果了。”那小孩说着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 想来大夫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可能其中不乏疯言疯语的。他缓缓道“姑娘可能撞着了头,记忆还有些模糊。不过无碍。只万不可再出门了,我去去就回。” 我肯定是在做梦,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哎呀。”疼的我喊了出来。 “姐姐,你在干什么。”小男孩拽过了我的手,忍不住哭了出来:“姐姐你还没有好吗?难道不记得峰儿啦?” 我一脸迷茫的看着这个嗷嗷大哭的小孩,一团浆糊在我脑中回旋。这孩子同样一身破烂,瘦小的脸庞衬得眼睛特别大,眨巴眨巴的不停留着眼泪,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不忍:“那个,峰儿是吧?别哭了啊。姐姐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你说给姐姐听好不?”我拿起身边的手巾轻轻的帮他拭泪。 这个弟弟倒是热心的很,一一与我道来。弟弟青峰十二岁,我叫青缘,十四岁。家住在十二坊(就是围着皇城的十二条四方的大街坊,相当于今天的市中心)外的青家村。 家中只有我和弟弟,父母怎么不在的他也说不清。估计那个时候他太小了吧。除了一些家底之外,白天就乞讨为生。我还会做一些简单的针线和洗衣帮佣的活以维持生计。也难怪了,我十二岁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瘦这么黑啊。躺在这里是因为我为了救弟弟被王家府的马车撞了。” 听完这无奈的现实我心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可能做梦太深了。明日就恢复正常了。 不大会儿,刘大夫领了一男一女进来。 那男子看着有五六十岁,头发半白,背微驼,面目精干,眼睛炯炯有神。女子年纪估摸着十几岁,穿着精巧,和刚才街上那些人明显不一样,衣服上有丝绣的百花。眼神中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从进屋起,她就没正眼瞧过我和弟弟。 刘大夫给那男子搬了椅子,客气的又端茶倒水。那男子开口道“姑娘,我是王家府管事儿和利昌,先前的事情我们不予追究。二少爷是个宅心仁厚的主,他嘱咐我一定要让你安然无恙,我问过大夫了。你个把月就能痊愈了。这有些钱,是二爷给你的,你好好修养吧。如再有事,可来找我。” 说着让那女子拿了一袋沉甸甸钱给我们,弟弟伸手准备接过,那女子当没看见,扔似得把袋子撂到我床上,并拿手绢捂着鼻子,不知是嫌药味重还是嫌我们脏。 头还微晕,就看到这讨人厌的一幕。就因为这穿着打扮而被看不起吗,我拿起床上的钱袋子扔到那女子脚下,“您的钱贵重,我们不要。” 那女子撇了我眼:“不识抬举。” 和管家看了那女子一眼,女子赶忙颔首闭了嘴。 和管家又看了看地上的钱袋示意她捡起来。我有意道“我好像还有瘟疫,也不知摸过的钱袋会传染不会。”她刚想捡起,被我这话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刘大夫忙笑道:“姑娘说混话了。我才诊断过,姑娘万是没有的。只是姑娘才醒,尚不清晰,也难免词不表意。”说着捡起了那带钱递给了我。 可能她从没受过外人的气吧,才两句,脸明显被我气得通红“你这破要饭的……” “春梅,”和管家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着我。”春梅对和管家躬身行了个礼,眼睛像要吃了我似得瞪着我了我,一脸不情愿的出了门。 这姓和的态度倒是礼貌,可明明是他们撞了我,怎么成他们不予追究了。 与其说是来道歉,倒不如说是来显示他们多么大度大量,对我讲了没两句就都走了。待他们都出了这屋子,我打开袋子一看,沉甸甸的银子啊。不说这使用价值,单说实际价值,这么多的银子估计都得万把块吧。 不管在哪,有钱就行。 这些时日,峰儿与我同住同吃,端茶倒水,伺候的我紧紧有条。七月的天还是很闷热的,弟弟怕我捂着了,用纸折了扇子在我睡觉时就站在一旁扇扇子。想我十几岁的时候会什么啊,这二十多年过的,没有大风大浪,一帆风顺。是不是老天觉得我太幸福了,偏偏让我来穿越一下,体验另一种生活。 又过半月,自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准备跟这个弟弟回他所说的家,顺便认识一下新世界。 我正在屋里整理行李,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道:“喂,和管家说你病好了,那银子让我收回。” 我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又是春梅,只她自己,没见着那个管家。 “那和管家咋不自己来呢?” 她支吾着“我们管家诸事烦多,怎会管你这点儿小事儿。”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她,年岁不过十六,是个小孩子罢了。我笑道“怕不是府里的意思,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可能被我说中了,她放软了声道“不是的。你不说算了。”她也没再同我辩,自己竟然动手翻开了屋里仅有的一个木柜子,见里面没有。眼神瞅上了我的枕头,我挡在了枕头前,喝道:“你敢明抢。”那妮子麻利的从我一侧绕过,拿走了藏在枕下的那袋银子。 说话已经不管用了,我赶紧的拽住了她想把钱夺回来,怎奈现在才十四岁啊,尚未长大,身子又有着病,人家胳膊使劲一甩,就差点把我甩个趔趄。 “你敢欺负我姐姐,我打你。”刚进屋见到这一幕弟弟举起了小拳头就要往春梅身上打去,估计这姐弟俩平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峰儿的身板瘦的只差一阵风就能刮倒了。 小拳头还没打到她身上,被春梅轻轻一推,就把弟弟给推到了。 推我没事儿,竟推我弟弟,我怒不可遏,瞅瞅身边的东西,膊抡起了小板凳就准备往她身上砸去。这里不得不提《食神》里的总结了,兵器排行第一,真到位。她见我这阵势,只顾张大了嘴一脸吃惊样,待她反映过来再往后躲闪,板凳未打到身上却砸到了她脚上,她哎呦一声,可有的她受了。 她欲要再与我纠缠,我和弟弟虽弱小,可也不是好欺负的。俩人合作,先把钱袋抢回来再说。刘大夫估摸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赶来拦下了我和弟弟,“别打了,别打了。”这边拉着我们姐弟俩,又对那边道“姑娘终是大户家里的,这打架名声传出可不好啊。”大夫好声好语的劝着春梅,让她别在这儿闹腾。 春梅已拿了钱袋,再处下去也没好处。一瘸一拐愤愤地跑了出门,临末了还不忘嚣张的说,你们俩个破要饭的…… 我和弟弟气吁吁还要追出去,被大夫一把拉住。 “姑娘,王家府的人,还是不要作对的好。我看姑娘这病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收拾收拾回去了。我待会给姑娘叫辆马车。姑娘准备准备吧。” 我愤愤嚷道“大夫,你是没见,她刚才抢我银子。再说了,那姓王的就那么厉害吗?” 我话刚落,刘大夫一脸恐惧,左右回首的看了看,把门窗都合紧了。压低了声音:“姑娘怎说这大不敬的话。当真是记忆也失了?王姓可是主上的姓啊。只有那丽景城里的主儿才是王姓。王家府是先主因王将军有功于社稷才赐的姓,是咱们的国姓爷。” 主上?王将军?天哪。是我历史没学好?根本不记得了啊。不记得有这样的朝代啊” “姑娘的病已痊愈,还是快走吧。只是以后注意勿要着凉。” 我谢过了大夫,本打算那袋银子分一半给大夫,如今分文没有。临走了,大夫还给了足够半年的药材。 王家府是大家族,很好打听,街上几乎人尽皆知。第十二坊西角,最大的府邸就是了。十二坊其实就是十二条街道,每条街道上都整整齐齐的座落着大小房屋,大多是达官显贵所居之所,一坊所围绕的正是丽景城。那城里住的,就是当今的主上了。 而我所谓的家,住在城郊,十二坊外,这里和坊内简直就像两个世界,里面的地是被磨光的青石,外面是土地,里面一尘不染,外面脏乱也没人管。有些事儿啊,看来到哪都是一样。 我实在是太乐观了。忽略了没钱这一事实,更忽略了我既不会讨饭也不会缝衣更不会洗衣的生活技能。 原先“我”常去缝衣洗衣的那几家,又来找我缝衣,我拿着粗粗的针线和布料,心想着虽没有碰过针,可也见过老妈缝被子,大差不差的,只要能补好就行了。生平第一次缝补衣服,个人认为效果还不错,这家的衣服是袖口磨了,让添个花缝上去,既好看又能补了袖口的磨面。花是缝上去了。不过业主不但没给我钱反而还将我骂了一通。总结就是,好好的江南料就被你毁了,看你缝的,一条直线紧密不一,更主要的是,直线给缝成了曲线。算了,看在你以前的份上就不让你赔钱了。而洗衣服更别提了,没有洗衣机、洗衣粉、洗衣液。就靠着那木锄敲打,难洗的地儿才能用皂角。衣服又大又沉,想甩净了要费好大力气。这次不是人家不让我干了,是我自己不愿干了。 没了收入,刚回家的那几日,是依靠弟弟过日的,他出去乞讨,碰上大户人家办个喜事儿没准还能得个一钱二钱。吃穿用都是最基本能勉强过日的。弟弟从来不抱怨,还不让我多干活,让我好好养着身子。 没钱不好过,在哪都一样。如今过的还不如在医馆那几日,不说别的,单单喝药也能喝饱了。 我寻思着自己在这里是被马惊了,才导致穿越到这具身体的,如若再被惊,可不可能又回去了至少不用在这过苦日子了。我回到曾经被撞的地方,想着有马车过了就突然冲出去。一辆、两辆、三辆……眼看着马车从眼前驶过,自己实在没那个勇气,万一没回去,再弄个残疾了怎么办。 一辆行驶不快的马车要过来了,给自己加加油,那边有家人,有男友。想着一定要回去的信念,我一闪跑到路中间,闭上了眼睛。 “吁……”车夫勒马喊道。马车离我两米开外就停了。 “你寻死吗?”那马夫喊道。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赶忙让到一旁。 那人在车上骂骂咧咧了半晌才离去,我只得不住的道歉。马车开的快的我不敢撞,开的慢的没有效果反而被骂。几次犹犹豫豫,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故意而为之反不得效果。说不定,哪日大雾了我就能碰巧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