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囚犯,裴柏应该是讨厌警察的。想到这里,陆龄笑了出来,心里稍稍轻松了点。
“你怎么进来的? 我能问吗?”
“为什么不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裴柏云淡风轻地说着,但眼神却是别了过去看向地面,“我一个...很亲近的人被帮派里的混混杀害了,于是我就去杀了他们的老大,和与我亲近的人死亡有关的所有人。”
“那是...谋杀?那不是联邦重罪吗?” 陆龄费力地调动起自己少得可怜的当地法律知识,如果是谋杀罪的话,裴柏不应该是被关在联邦监狱吗?
“是啊,不过那时的我还是未成年,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就来这里服刑了。”
以陆龄对于本国司法系统少得可怜的了解,自然发现不了裴柏话中的漏洞。按当地法律来说,即使是未成年,犯下了多重谋杀后也绝对不可能被转入仅收容轻罪犯的女子监狱服刑的。
但陆龄怕再度触及裴柏的伤心事,就没继续追问,裴柏也就没继续说。
陆龄往裴柏那边挪了挪。她上身穿得还是来自张嵩的那件军绿色外套,加厚的肩膀蹭到了裴柏的卫衣,织物的柔软触感让人很难让人心生抵触,裴柏也没有躲开,两人就像小狗一样在墙角靠在一起。接近正午的阳光正好照在她们脚前,将本该阴暗潮湿的墙角烘得热呼呼的,陆龄就这么迷迷瞪瞪地,差一点就睡着了。
“好啊! 我们在那边吭哧吭哧干活,你在这儿摸鱼躲清闲是吧!” 从另一边拐角过来的张嵩只看到一个军绿色的袖子,还以为陆龄一个人躲在这里休息。没想到刚说完就直接对上了裴柏的眼睛,她还在嘴前竖了根手指示意张嵩安静。
张嵩这才看见靠着裴柏,像是睡着了的陆龄,他有些慌:“怎么了这是? 受伤了?”
“没、没...” 陆龄被张嵩的大嗓门直接吓清醒了,两人之间说话一向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她也不介意,“怎么? 你们搞后勤的弄完了?”
说到后勤张嵩就头大,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陆龄另一边:“还说后勤呢,咱们都快没后勤了你知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诶,你知道用了多少子弹吗?咱们从那什么神子那儿搞来的枪支弹药,至少没了大半。”
陆龄打个哈欠。反正裴柏没赶她,她就厚着脸皮还靠在人家身上。裴柏衣服上是最原始的那种洗衣粉的味道,混着火药味,倒是闻着很舒服。
“没了就没了呗,咱们再去找就好了,总比让人把命都丢了强。”
当时士兵头头就站在陆龄不远,士兵们各自带着的子弹可能都不够作战半个小时的量,这是老鼠,犯不着让士兵拿命去填。
而且到现在陆龄也算是看明白了点事情,在这监狱里,所谓狱警士兵囚犯这些社会身份之间的泾渭并不明显,或者说在逐渐的消弭。
士兵受伤了,囚犯会将她带出战场自己拿过她的枪顶上;囚犯用推车将尸体统一运到外面空旷地焚烧,来回好几趟累了,狱警也会主动接过她手中的推车,继续向外运送尸体。在这些过程中,没人会因为对方身上穿着的是军装还是囚服而犹豫。女人们在分工明确的同时也会相互照顾、保护彼此。
这甚至像是个只存在于空想中的理想国。
以现在外界的混乱程度,现在愿意留在监狱里的士兵应该都是自愿的,毕竟现在也没有人会因为她们留守在这里而给她们交医疗保险和发工资了。她们愿意在危险来临时,保护别的女人,那陆龄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力,来帮助她们所有人。
张嵩想想也是,没了再去找就好了,枪支弹药这些东西嘛,在这个国家肯定是不会少的。
“诶对了,诺亚呢?” 再次差点睡着的陆龄突然想到诺亚,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