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二回头,看到那口奇怪的水井,心中再度升起疑惑。
“小神医,水井都不认得吗?”谢慕行将手背在身后,面上带笑,踱到井边,侧头看着阿乔。
“你走开,”阿乔眼珠一翻,白了他一眼,又转头问蛟二,“水井为何要封死呢?”
蛟二也不知道,于是将问题又抛给谢慕行,“水井为何要封死呢?”
“胡府灭门案发不久后,官府派了人来封井,说府内一夜间出了这么多死尸,怕污染了水源。”
“是吗,”蛟二走到井边,蹲下身,细细看那封井石上的花纹,越看越眼熟,“案发后胡家人的尸体在宅中停了多久呢?”
“实际上一日未停,”谢慕行也察觉到一丝可疑,回答道,“当日午后,胡家十三具尸首便被拉到巡检司的殓房,由仵作进行查验了。”
“没了尸首,还会污染吗?”蛟二的手拂过那块灰白的封井石,上面雕刻的凹凸花纹突然与脑海中一件东西对上了。
襁褓!
蛟二心中一惊。宝珠号上,那包着婴尸的襁褓上的织锦暗纹,便是一样的花纹。不似祥云,也不似万字,一眼看去普普通通,实际却十分独特。
“李公子?”谢慕行看她似是怔住了,出声唤她,“这石头,有什么不妥吗?”
谢慕行此时心中也忽地一坠。
若不是蛟二提问,他还不知要道何时才能注意到这处疑点。当年那几个来封井的人,并未给官府公文,穿着也不似官府的人。那日他忙着审问案发前胡家遣散的家丁侍从,竟没有多过问,便让那些人入了宅,封了井。如今想来,封这口井实在是多此一举。
“没有,”蛟二回神,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只是觉得奇怪罢了。谢公子若有心,何不查查封井之人的来历?”
这井下必然有什么不能见天的东西。蛟二想着,抬腿踢了踢那封井石,纹丝不动。
“这口井好像比别的井大许多。”阿乔绕着这被封死了的井踱了一圈,一手抚着下巴,皱着眉作出深思的样子说。
“这石头恐怕有千斤重,”蛟二左右看看,阿乔说得对。
这口井本就大得奇怪,井沿也高出普通人家的水井好几寸,本以为是有钱人家为了气派做的花面子,如今看来,这井本身也疑点重重。
“那些封井之人若非提早知道这井的大小,又如何搞来了这么一块大小刚好的石头。”
谢慕行的脑子此时已被蛟二提出的疑点塞满,此番回巡检司,定要找回当年现场查案的几个兄弟,好好问问那封井之人的来历。
“李公子,果然心思缜密,谢某钦佩。”他看向蛟二,眼神里除了钦佩欣赏,还藏了些什么看不清的东西。蛟二淡淡看他,无暇对他的眼神做多深想。“谢公子过奖。”说完,迈步又朝后院正房走去。
这间正房应是胡家家主,胡书旺夫妇的起居之处。
正厅里,遭了大火焚烧,又蒙了厚厚灰尘的家私,如今七零八落,散落一地。那垮塌的半扇木门如今搁在门槛上,印了几枚脚印,是前夜里蛟二回身进房找东西砸那灵隼时踩的。
“谢公子,这幅木雕上的画,可有什么典故?”蛟二走到厅内,抬头看那经大火焚烧却依然保存完好的酸枝木浮雕。
白日里看,这浮雕上的画面更清晰了,没了夜里昏暗光线的照射,画上那个指月之人看起来竟透出一丝遗世的仙气。
谢慕行不解,有些质询地看着蛟二,“此副画作上的,许是仙人指月吧,李公子为何问这个?”
这次再探胡府老宅,蛟二给谢慕行带来了太多新的信息,此时他对蛟二的任何疑问都十分在意。
这幅木雕,当年见了,虽觉得与众不同,却并未多想,只想着是家主胡书旺的独特喜好,毕竟他将整个东厢用作书房,收藏的却都是些奇闻志怪杂记之书。
胡府灭门一案草草了结之后的这么多年,谢慕行耿耿于怀,一直在卷宗和此前调查的线索里打转,从未想到这些他当年并未留意的细节竟也疑点重重。
“只是奇怪,为何寝居之所要挂这样一副画,”蛟二沉吟,“这画上的,不似神佛,却仙风横溢,我以为,许是某个不出名的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