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伙计引着上到二楼的二人挑了一间能俯瞰一楼大堂的包厢,十分满意地入座了。伙计将茶水恭敬奉上,留下一句稍等后,一旋便出了包厢。
蛟二选了最里面的椅子,又调了调位子,直到正正好能看清楼下和入口,这才终于坐定,端起茶盏品起来。谢慕行则择了蛟二左侧的位子坐下,此处恰好能将二楼走廊全然纳入眼中,且若是生变,也可一步跨出包厢。
“现在已近午时了,还不见那人踪影。”蛟二抿了一口茶,有些担忧地说。
“那人危急之时既知往这赌坊里钻,想来对此地应是颇为熟悉。若非常来的主顾,便是与这赌坊有些渊源。”谢慕行端起自己面前那杯茶,轻吹了吹,“我今日已告假,就算是蛟二要守到夜深,也可奉陪。”
蛟二闻言,抬眼看他,并未言语,只是默默饮茶,心中却在想,这玉京都巡检司要管这么大一片地方,可他这副使说告假便告假,想来许是有名无实的空架子。
二人一杯茶还未饮完,方才那伙计就又引了三人来了。这三人各个衣着光鲜,可气质却带些粗鄙,一进来便各自择了一个位置,大喇喇坐下,又大声招呼伙计看茶。
“哟,这位公子,战绩不俗啊!”
三人中一位油头粉面的盯着谢慕行搁在腿上的硕大钱袋,语调上扬着开了口,引得另两人也探头看过来。
“呵,不知是哪家的少爷,真是技艺卓绝,在下佩服。”长得贼眉鼠眼的一位说。
“今日是遇到对手了呀。”长得一脸横肉的一位说。
三人啧啧称赞,谢慕行见状轻笑,一双含水的眸子弯着,干干脆脆地将那钱袋搁在了桌上。
“今日我这位友人初来此地,并不懂这些博戏,只想玩个尽兴,还望诸位包涵着。”
那三人见了这沉甸甸的钱袋子,眼中都射出精光,那油头粉面的与那贼眉鼠眼的互相对上一眼,又继续故作爽朗地笑说:
“哈哈哈哈,公子放心,我是这赌坊的常客,今日有缘与二位相聚一桌,定会以诚相待……”
“无需多言。”蛟二打断那人的场面话,又看向谢慕行,皱着眉对他说:
“路卿,教我。”
这句“教我”虽是蛟二惜字之语,可落在谢慕行耳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他一愣,面上忽地发热,忙端了茶掩饰。正巧,方才的伙计撩开了纱幔,将一套描画精美的叶子戏牌呈了上来。
谢慕行赶忙接过那牌,轻咳两声掩饰紧张,然后一张张摊开,给蛟二讲解起来。
这人方才在博大小的骰桌上反应慢,是不信这游戏如此简单,而现下学这规则稍复杂的叶子戏,倒很快来了兴致,只讲一遍,就领悟得七七八八。
“我会了,来吧。”
候在一旁的三人闻言,眼神从桌上的钱袋移开,互相对了一眼,霎时便在脸上挂上笑意。
“那,咱们开始吧。”
桌上五人,分作四家,那三人各做一家,蛟二一家,谢慕行做她的军师。叶子牌由赌坊伙计打乱洗好,放在桌中央,四家依序抓牌,不一会便平均抓好。
谢慕行助蛟二将手上的牌理好,游戏便开始了。
方才在楼下赌桌上的好运,到了这叶子戏桌上,也仍旧有效。
蛟二新学这叶子戏,有些生疏地打了五六局,竟也赢多输少。可对家三人面上却不曾露出为难之色,而只是一边输钱,一边哄着蛟二继续,说话间,眼神总不时地飘向蛟二身边的硕大钱袋。
蛟二也许不清楚,可一旁的谢慕行看得清楚。
这三人表面上不甚相熟,可牌局之间,却总交换眼神。好几次都刻意打出烂招,让蛟二赢得轻松。
这几位显然是一伙的,这是商量着出牌,抛小饵,钓大鱼。
谢慕行看看那鼓囊囊沉甸甸的钱袋子,又看向蛟二,这人无论是赢是输,都面色沉静,那双线条分明锐利的双眼古井无波,只不时地抬眼透过纱幔看向外面大堂入口,生怕错过丝毫异动。
又赢一局。
谢慕行挥开扇子掩面轻笑,蛟二则无所谓地撇嘴,满不在乎地看那三人低头掏钱,抬手招了伙计洗牌。
趁此众人忙碌之机,蛟二端了茶水轻抿,抬头遥望楼下热闹的大堂,忽地,一个探颈耸肩,左顾右盼的身影撩开门帘迈了进来。
正是昨日那跟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