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潘州海边的小镇时,夜还尚早不到十点,江秋桐安置好姜姨后,从冰箱里拿出假期前喝剩的红酒,来到大露台的小凉亭。
乌云遮蔽了月光,小区楼下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充满一股潮热的气息,还没坐一会,江秋桐只觉周身粘糊糊的,南粤的五月天已经开始不适宜在室外久待,她便拿起红酒转身回室内。
一手拿着红酒瓶,一手拿着杯子,进来时抬起右脚往玻璃门边一勾,门顺着风重重关上。
江秋桐坐在吧台前慢悠悠地连喝了几杯红酒,始终都没想起还有个步骤没做。在第四杯的时候,正要放到唇边,余光快速闪过一个人影来到对面站着。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酒杯差点没拿稳,作了个深呼吸:“姜姨,你走路这么轻巧的吗?”
姜姨笑着回答:“可能平时锻炼得多,手脚也就麻利些,二少太太,你进来后已经连着喝三杯了,酒这玩意不宜喝多,适量最好。”
周家的人平时都这么注重锻炼身体的吗?连佣人阿姨都不放过。
江秋桐噗嗤一笑,把酒杯放下,不怀好意地问:“那你要不要来点?我一个人喝还挺闷的。”
意料之内,姜姨拒绝了:“二少太太,周家有明确规定,佣人不能在佣主家饮酒。”
“这里不是周家,这是我家。”顿了顿,江秋桐手扶额头作罢,转移了话锋,“话说,你真有个儿子在国外留学啊?”
肯定是骗人的吧,江秋桐悠悠然盘起一条腿,双肩自然垂下姿态放松,随意打量起在面前站着的姜姨。
这中年女人还真够淡定啊,面上无波无澜,语气也是极为平静:“二少太太,我并没有儿子在外留学。”
白眼要翻了上去,一声冷笑,江秋桐抿抿唇道:“好吧,你还挺坦诚啊,二少允许你这么跟我说吗?”
姜姨抬了抬眼,神色居然有那么点凝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二少爷没有允许我这样说,但是……”
四目相对,她欲言又止,江秋桐迫不及待问:“但是什么啊,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姜姨思忖了一下,面露难色:“我儿子在二少爷朋友的风投公司上班,也正是因为有二少爷的帮忙,我儿子才在工作上如驴得水。”
原来如此,好吧。
江秋桐摇摇头起身,拿起酒瓶酒杯想把它们收拾处理,被一旁的姜姨连忙夺过,客气的声音响起:“二少太太,以后这些事留给我做就好。”
话音刚落,人就麻利地消失在了吧台前。
江秋桐怔了几秒,也好,这下可以完全做个懒人了。
进卧室后立马关灯往床上躺下,江秋桐在入睡前破天荒收到了周先生发来的晚安问候,这男人变了,结婚后他可是第一次这样,是终于发现他这个户口本上的妻子更有魅力了吗?
回完周先生的信息后,没多久眼皮架不住盖上,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毕竟今天被折腾了一下午。
直到做了一个梦。
梦里来到了那片荒无人烟的林子里,天空乌云密布,远处时不时传来闷雷作响,衣襟早已被汗水浸湿。
拖着被囚禁了数日的身体,双目无神,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手脚苍白无力,好像在下一刻就会倒下,靠着仅剩的一点意志力在强撑。
而在上方不远处,一个身姿挺拔俊秀的年轻男人,他手里托着AK突击步枪正瞄准林子里的人。
江秋桐脚下仿若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脚来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每一条神经都在慌乱抖动,不断分泌激素往大脑传送危险信号。
在剧烈的求生欲面前,手脚在这一刻更是僵硬动弹不得,呼吸濒临停滞,几近窒息。
前方的男人压住手上的AK欲发动,她认命般选择了把眼睛闭上。
脑海一时闪过各种画面,像走马观花般快速播放。
两声枪响,眼前骤然一白,江秋桐的身体在颤动中惊醒,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手脚寒凉,额头挂着显而易见的汗珠。
还好。
“还好,只是一个梦。”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被子盖得更严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