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借着曙色巡视壁垒前后,在横七竖八躺倒的军士中间穿行也颇为不易,终于走到壁垒右侧,待要绕过壁垒到坡下查看,却见杜挚立在壁垒旁等候他二人。秦玉笑道:“执礼醒的也如此早。”
杜挚也笑道:“也不及统制与参军醒的早。”
王焕拍拍杜挚肩膀道:“你这一夜辛苦,何不多睡一会?”
杜挚道:“这时如何睡得着。”
王焕道:“既睡不着,随我们下去看看。”
这山坡平缓,大约三十余丈长。原本坡上的许多树木已被郑军砍伐修筑壁垒,只留下及膝高的树桩。这树桩不会阻碍射箭,却会阻碍攻岭燕军的速度。坡下的路很狭窄,难以在此集结大军。路的另一边是山涧。山涧不深,却颇陡,涧内是一条小溪,溪道上结着一道道冰凌,冰凌下方却是潺潺流水。
路远处大约五里外方有开阔之处,燕军来时也只能驻扎在那里,与昨日那山岭地势极为相似。
三人看了一回,只觉山林清幽,溪涧雅致,若无战事当是游玩的好去处,然五万敌军近在咫尺,便只得把这份心思抛到九霄云外了。
“璧城,这处壁垒能拖住燕军几时?”站在路边,望着溪涧,王焕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与昨日一般,待燕军探明地形,我等便只能撤军。敌众我寡,若无地势之利,便是这两日也无法拖住。”秦玉叹了一口气,他不愿说出这答案,却又不得不说。
王焕道:“今日是二月十三,距二月十六还有三日,璧城还有何法能拖住燕军三日?”
秦玉道:“我已别无良策了,若能守住今日,今晚撤军只能回滦州,坚守城池了。”
杜挚忽道:“距此十余里,来时我见有一开阔之处,四面皆是山,只有一条小路贯穿其中,山谷中甚是平坦,大军无法展开,若是三五千人马,正好厮杀。不若我等在那里埋伏,与燕军野战一场。我军皆是骑兵,来去皆快,或可拖延燕贼一日。”
秦玉沉吟道:“执礼所说那处山谷,来时我也曾见到,当时也曾有过伏兵念头。然此法太过凶险,贼军势大,若我军被拖住,便有全军覆没之险,何况贼军有一万骑军还未见到,纵是我军要撤出山谷,燕骑也必会紧追不舍,众兄弟死伤必然惨重......”
杜挚道:“然除此法外再无他法。出了这山,便是开阔之地,贼军便可直抵滦州城下。到那时,若是制司大军未到,便只有死守城池一途,兵士死伤也是无法可免。不如在山谷中冲杀一回,我等为骑军驰骋多年,便是死也当死于马背之上。”
秦玉看看杜挚,只见他眼中如有烈火喷出,血气上涌便要答应此事,但话到口边却又突地平静下来,只道:“执礼莫急,待我再想想。”
果然直到巳正时分斥侯才回报发现燕军踪迹,临近午时燕军开到,在五里外驻扎。午正时分,燕军先锋三千余人开到岭下,却只能在小路上排开,无法结阵。岭上岭下两军都已能看到对方的眼睛,那眼中或愤怒,或平静,或仇恨,或恐惧,片刻之后,便全都变成了勇敢、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