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梁都城外有周南衡把守,梁都城内有汪百川守卫宫城,城外禁军进不得梁都,城内金吾卫也入不得大内,宫城之内便好行事。却要何人来行此事?方相公居中坐镇,却不能事事亲为,东宫护卫不过二百亲兵,在宫内有如太仓一粟,如何成得大事?方相公却不肯令汪百川入宫,宫内自是另有安排。何许人能掌控宫城?或是五千内侍,或是八千羽林卫,舍此再无他人。”
“内侍之中权势最大者非洪福莫属,然金吾卫洪庆尚不能为方相公所用,洪福乃当今最为宠信之人,方相公只怕不敢开这个口。那便只能是羽林卫了。八千羽林卫,每夜当值不过二千人,王栻只需选派最亲信之人于是夜当值,那便可掌控大内。不过一、二个时辰,便可将郑国朝局逆转,那时太子临朝,方相公自是首功之人。”
众人听了,个个垂头不语,方旭也是沉思良久,半晌方道:“永业之言确是与我不谋而合,永业亦确是智谋机变之士,只凭只言片语便能推算出我全盘谋划,老夫甚是佩服。今日时辰不早,诸位这便散去罢,若耽搁久了,恐惹人猜疑。今日所议之事,诸位切勿漏出风去,待到事成之时,今日在座之人皆是新朝功臣,来日前程自不待言。”
众人纷纷起身辞出,方旭忽又道:“永业世兄请留步,我有一事与世兄商议。”
待众人散去后,方旭踅回徐恒身旁,在椅上坐了,道:“令尊在朝之时,每常与我慨叹,徐氏一门,已仕郑国三朝,来日保太子者非世兄你莫属。永业乃是太子最为信重之臣,又与太子年纪相仿,若太子登位,永业之功业当不在令尊之下。来日郑国朝堂,必是永业主之,郑国强盛与否,系于世兄你一人之身。”
徐恒微微哂笑道:“相公如此谬赞,徐恒愧不敢当。家父久为太子太保,与太子已是一体,即便致仕,也仍心系太子。太子亦待我如兄,执礼甚恭,如此恩德,我徐恒岂能一日或忘。此次相公力主起事,以保太子,恒敢不以身想从,纵然抛却身家性命,亦不敢有负太子。相公放心就是。”
方旭道:“既如此,我有一事请永业助我。”
徐恒道:“相公但说就是。”
方旭道:“朱休其人轻浮孟浪,我担心太子为其所惑,生出事来。平日里也还罢了,当此紧要之时,若节外生出枝蔓来,恐累全局。请永业这几日陪在太子身旁,时时劝谏太子,只教太子安坐东宫,足不出户便可。待到起事之日,请永业设法夜宿东宫,陪伴太子,方可保太子无虞。我知永业非东宫之臣,夜宿东宫有违礼法,然永业智谋之士,当非难事。只需过了这几日,便无忧矣。”
徐恒沉吟片刻,微微冷笑道:“相公之意,我已尽知,待到起事之时,我定然陪在太子身旁也就是了。”说罢起身一揖,挥着袍袖扬长而去。
梁都内城高宅林立,尽是当朝显贵的府邸,就在距方旭宅邸二、三里远处,便是户部尚书陆纶的宅邸。
这座宅邸于众多大宅之中毫不显眼,只三进院落,带了东、西两个跨院,一间广亮大门半开着,门前车马行人稀少,远不比方旭宅门前那般车马络绎,人来客往。
时近酉时,日头仍旧毒辣,秦玉摇摇摆摆走进陆府大门。门外原无家人门子看守,进了大门却立时有两个家人迎了上来,原来却是在门后墙影下乘凉。
那二人见是秦玉,脸上顿时笑逐颜开,一个道:“原来是秦大官人,听闻秦大官人出兵放马,这是得胜还朝了。”
另一人道:“昨儿个才听说秦大官人杀敌有功,如今高升了,小的给秦大官人贺喜。日后该唤秦大官人为秦都尉了。”
秦玉已是笑了,道:“承你二位情了,我虽升了官,却依旧是个穷官,在我这里讨不到赏钱去。下次我再来,给你二人带坛好酒便是,也不枉了你二人记挂着我。”
一个家人道:“秦大官人说哪里话来,我二人是诚心为为官人贺喜,岂是为讨赏钱?日后官人飞黄腾达了,还少了小的们的赏?小的们只盼官人早日出将入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