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巨大的窗棱中倾泻而下,落在赵侑青苍白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冷意。
“侑青?”
纪蓁轻唤他的名字,赵侑青的手微微一顿,鸦青的睫毛颤了颤,转头望进纪蓁紧张的眼。
紧张?
“你在紧张谁?”赵侑青忽然轻笑出声:“是拿剑的我?还是要受我这一剑的人?”
杀意,刹那弥漫。利器刺破皮肤的声音,明明只是瞬间,落在纪蓁耳中,却缓慢而明显。
她来不及细想,指间寒芒闪过,重重施力于剑上,压转挑踢。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赵侑青的握剑的手,虎口发麻,几乎被震裂。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纪蓁手中隐去的寒芒,是指尖刃。
她竟然用指尖刃,对付他?
他死死盯着掉落在地上的佩剑,青霜银宝,雾落渊霞。
那是他从燕国寻给她的,跨越了十二万六千里的土地,送到她手上的,及笄贺礼。
现在被打落尘土,只为那个跪在床上的男人?
赵侑青骤然怒火中烧,他猛地抬头,却望进一汪寒潭。
纪蓁寒气四溢的眼,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心中的火被灭得干净,只剩一个念头:
她生气了,生他的气。
长剑的另一端,云子捂着自己的喉咙跌坐在床上,口中呜咽不成声,血从他的指缝滴落,落在她鹅黄的软缎地被面上,尤显刺目。
纪蓁收回视线望向云子,不由看的眉头一蹙。
她明明已经控制了力度和角度,那把剑绝无可能再进分毫。为何,他看起来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纪蓁对自己的功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她皱眉上前,眼中寒气散尽,轻轻拉开云子的手,察看伤势。
果然,只是受了点擦伤。被赵侑青刺的那一下不深,只是位置靠近咽喉,血流得有些猛,看起来吓人。至于云子说不出话来,多半是被吓得。
可怜他十六七岁一少年,长在秀乐坊,身边再尖锐可怖之物,左不过是绣针绣剪,琴弦丝线。何曾被人这般,剑抵咽喉,以命相胁过。
这里的男人......真是脆弱啊。
她不知道云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床上,或许只是看她疲累,想为她解乏。又或许,他只是单纯想尽一个男宠的义务?可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安排他,算个屁的男宠?好端端的爬什么床?
要命!她真不该领这个男人回来,该死的李元樱!
纪蓁重重叹气,心里一乱,脑子也跟着乱了起来。
她好心带赵侑青回府,本来只想就近照顾,却不想他半夜发疯伤及无辜。好好的云子,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以后可怎么办?
啊!
男人!一个两个的好麻烦啊!
纪蓁越发暴躁的心,在看到云子无辜仓皇的脸时,稍稍平静了些。从枕边拿出一方干净丝帕按住他的伤处,轻拍少年的肩背,柔声道:
“没事了,皮外伤,别怕啊。不影响你说话,喉咙好好的呢。不信?你说话试试。”
纪蓁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云子心头,抚慰着他的战栗,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张了张嘴,终是吐出两个字: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