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蓁糟糕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明朗起来,甚至还有些张狂。
她拿来两个腾云镇纸,压住画册两端,开始静静欣赏起画中人来。
哦,不对,是一面狂笑着一面看的。
画中人身着甲胄,五官棱角分明,线条冷厉。浓黑剑眉微微上挑,敛去几分杀伐之气,却让那深邃幽暗的双眸透出一点邪魅性感来,倒有几分撩人。他的鼻梁很高,山根隆起,薄唇冷冽抿得死紧,桀骜不驯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纪蓁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不得不佩服画师的技艺高超。整本画册,人物线条相当细腻流畅,设色更是艳而不俗,把那公子都快画活了。
就是有一点纪蓁不是很认同,这位公子,他哪有这么白呀!
“画骗!哈哈哈哈!”纪蓁拍着画册笑得前仰后合。
“夜风,快进来!”纪蓁一面抹着眼泪,一面喊着夜风,这么好笑的事,她怎么能一个人独享!
夜风应声出现,纪蓁将画册推到他面前,指着画中人给他看。夜风看过去扫了一眼,便知道纪蓁在笑什么了。
画中人,乃忠勇侯府的大公子俞伯君,是纪蓁麾下猛将。在西北作战时,与她三进敌营,建功颇丰。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肌肉发达,一身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闪闪发光,哪里是画册里这种白面书生的模样?
夜风看纪蓁笑得张狂,跟着弯了眉眼,温声道:
“南越男子崇文,向来以面白文雅为美。俞将军以男儿之躯随殿下杀敌已是不易,若殿下还要这般笑他,俞将军知道了会伤心的。”
“对,很可能还会哭。哈哈哈哈哈!”纪蓁残忍补刀。
俞伯君此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和长相完全相反,柔得不行。上场杀敌宛若阎罗,卸了甲胄,却是个看到受伤小鸟都会掉眼泪的主。
“走,去看看他。”纪蓁一时兴起,揣着画册,拿了缰绳,就直奔忠勇侯府。
俞伯君是开年的时候,跟着她一起从西北驻地回京述职的。她在京中事务繁多,总想不起来去看他,没想到这一晃,竟然已是数月有余。
天光正好,纪蓁身着茜色窄袖骑装,打马而来。行至忠勇侯府前,猛地一勒缰绳,马儿雪白的鬃毛与她茜色的衣摆于风中猎猎作响。随手扎就的高马尾发辫,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胸前,衬得少女分外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俞景熙一下轿,便看到了这幕光景。十七年未曾萌动的心,猛地剧烈跳动了起来。他慌忙按住心口,面泛薄红,一时愣在原地,只望着纪蓁的背影发呆。
侍奉俞景熙下轿的小厮明月见他如此,还以为他是被纵马而来的纪蓁给吓着了,心想:
整个京中谁不知道,以雪公子之名,位列京城四美的忠勇侯府的小公子身娇体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一般人见他出门都得避开些,免得惊扰美人,被忠勇侯府治罪。怎么今天,竟然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敢在忠勇侯府面前放肆?
眼看着自家公子的脸越来越红,又是在自家侯府门前,明月便壮着胆子,冲纪蓁吼了句:
“放肆!什么人竟敢在侯府面前鬼鬼祟祟的?看到俞小公子的轿子,还不速速避让?”
俞公子?
正准备上前敲门的纪蓁听到这话,转身一瞧,果然看到一顶刻着忠勇侯府族徽的轿子落在门前,可站在轿前的人,却不是俞伯君。
他身材高挑却十分瘦弱,着一袭月白云纹长袍,看着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吹跑了似的。
他长得也是十分秀气,芝兰玉树的模样,皮肤白得发光。一头如缎黑发用一个漂亮的抹额固定着,两侧半长不短的碎发,被编成了几缕裹着金线的小辫子,垂在胸前。
好一个病弱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