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昏迷的俞景熙身上停摆。
他在迷雾中徘徊,赤裸的双足踏在冰冷的雪原上。不知何时,迷雾变成了漫天的风雪。单薄的衣衫在肆虐的风雪中,化作一层冰甲将他冻透,令他寸步难行。
他勉强环住自己,倒在雪原上。
耳边呼啸的风,将透骨的冰寒,从骨头缝里渗进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角落,让他的牙齿直打颤。
漫天的风雪,像刀子一样刮过他弯曲的脊背,裸露的手臂,痛得他想呼喊。
可是,喊什么?喊谁?谁会来?
狂啸的北风中,一个名字,梗在他的喉头。
是谁?
不,不对。
不能喊她,不能给她添麻烦。
不能喊。
俞景熙死死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在狂风肆虐的雪原上,中努力蜷缩成一团。
上天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风声渐小,大雪渐歇。身下的雪原开始消融,长出茵茵绿草来,暖且柔软,将他温柔包围。随后,耳边隐约响起一人焦虑的声音:
“怎么回事,牙关咬得这么紧,这汤药喂不进去啊。”
那人的声音很近,很熟悉,是谁呢?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道:
“蓁蓁,我家景熙生来就体弱,这会子人都烧成这样了,你行就行,不行赶紧让开,我派人去侍郎府上请神医来。”
是母亲?她怎么来了?
俞景熙混沌的大脑极度迟缓的运转着,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另一个声音冷冷道:
“侯爵大人,什么江湖术士的烂把戏你都信?王艳的府上若是能有神医,那东宫就不需要藏一个南疆巫医了。”
“把你能的,我儿子要是烧傻了你负责?”
俞敏的话里带了三分火气,而另一个声音更不服输,反呛道:
“我负责就我负责,你要再琢磨把景熙往王艳那送,信不信我让她从此出不了侍郎府?”
两人针锋相对之后,空气一瞬安静。
俞景熙不知道她们在说谁,却下意识的厌恶“王艳”这个名字。他不安地往热源处贴了贴,就听突然有人大笑出声,道:
“行。丫头你有两下子。我这儿子都烧成这样了,还贴着你不撒手。这男德算是读废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景熙人在病中,大人怎么可以这般计较。”
温柔的声音中满是无奈,可俞敏却不依不饶地说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家拢共就这么两个儿子,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这么病着。不都因为你?我就计较,怎么你不服?”
室内静了片刻,俞景熙只觉身上热源突然远离,只听咚一声,似有人跪在了地板上。紧接着,那个温柔的声音变得坚定了起来,缓缓道:
“纪蓁行为放浪,愿受责罚。还请侯爵大人勿要迁怒与伯君与景熙,他们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