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间就剩老两口,乔老太犹豫地把一桌子钱收起来,装进木匣子,藏在床下的暗坑里。
“这些钱,我想拿一半出来,给四丫头买些好吃的,再抓两副药……你看?”
乔家没分家。每个人劳动收入,默认归入公账,由乔老太掌管。
但乔巧这情况着实特殊,乔老太再爱钱,这钱拿着也觉得烫手。而且,张郎中那句“撑不过冬”’,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警醒着她。
如果闺女有求生的机会,乔老太还是很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闺女一把。
怎么着,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明年就是征兵之年……”
乔老爹沉默一会,开口:“听人说,托人去衙门活动,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上下,还不一定能成。”
“老五不去,就得老大顶上……”
乔老太怔怔地听着。
乔老爹一脸麻木。出神一回,终是平平静静地说了:“你不是请张郎中来看过四丫头了?她这病,就算几十上百两银子往里砸,也不一定能见个水花。”
“现在这点钱,好歹能保住老大和老五……你自己捉摸看看吧!”
说完,乔老爹不再理会乔老太,径直脱了鞋上床躺下。
乔老太对着油灯摇曳的火苗呆坐,阴影中的脸忽明忽暗。
片刻,她扑地吹熄油灯。拉长的一缕青烟,在漆黑的房间里萦绕。
乔巧这晚睡得很踏实。
手心里,攥着一根金稻草杆。
这是她第一次成功地点草为金。可惜选的稻草杆太细太短了,稍微大一点的,就是转换失败。
早上起床的时候,乔满仓乔满囤已经吃过饭了赶去县城了。田三翠也领着两个娃继续上山挖野菜。
乔巧摸着睡得昏昏的头有些迷糊。
她这是睡得实在太死,还是乔家人开始懂得体贴她不愿吵醒她了?
“四丫头,吃早饭了!”
在厨房刷碗的乔老太笑呵呵的,手在围裙上蹭蹭,揭开锅盖,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端出来,连同汤勺送进隔间。
乔巧瞅一眼手里的金“针”,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捏成一小团,藏在身上。
“娘,你们都起来了,咋不叫我?”
“叫你做什么?”
乔老太把碗递给她:“你又没什么事能做,好好躺着休养身子就行了!”
乔巧一噎。在外人看来,她好像的确挺废的。活着浪费口粮,醒着耗费人力。
不过乔老太说这话她不恼,她知道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低头瞧了瞧,还是一碗黄黑色的玉米糊糊,不过上面卧了个白水煮鸡蛋,皮儿已经剥掉。
乔家后院好像就五六只鸡,隔三差五下一回蛋。
乔老太把鸡蛋当宝贝似收藏在自己房间柜子里,攒多了,拿去集市卖,换些钱粮调料回来。
偶尔乔盛乔洛能吃一个。而乔巧回娘家,好像这已是吃第二回了。
乔巧品着那颗鸡蛋,心里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她落到这种吃颗鸡蛋也感恩戴德的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