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知语塞。
他看着周清和熠熠生光的眸子,第一次觉得不敢直视。
但是,周清和说的没有错,一点错也没有,她甚至非常弯曲却灵巧的探入了他的思维,与他站在一个平衡点上,来看待生死之事。
分析的犀利又精准,
“清和,我……”
他有些惶然,伸手去抱周清和,生怕她就此退离,可令人意外的是,周清和没有抗拒,反而更加亲近的贴过来,枕在他肩头上。
“你想要沈灼担起沈氏,却又觉得只要你存在,他就永远不可能长大。”
“你想要得到那些东西,不仅仅是对故人的一个交代,只是作为活着的一个目标罢了。”
“如果完不成,总归还有我的存在,你会觉得并不是你不去做,而是你努力做了,但命尽途中,也算不上辜负。”
周清和竭力控制着情绪,尽可能以平静的语调阐述出这个人的想法,“你肩上担着的责任、血脉里流淌的骄傲不允许你以主观意义上死去,所以你一直在任由事情发展,试图借助外力来达成目的。”
“傅晚玫以自杀逼你娶她,你就表现的比她还疯,不出意料吓住了她,但是沈晏知,你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清醒,你只是清醒的求死而已。”
周清和抬手去摸那道因增生而分外可怖的疤痕,忍不住低叹了一声:“沈晏知,直到现在,你还是这样想的。”
男人半垂着眼,看着周清和纤细的手指在腕内侧的旧疤上来回摩挲,痒痒的。
这个孩子分明靠在他怀里,但却让他觉得发冷。
心绪起伏之间,他尽可能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尚且平静。
只可惜……似乎没什么用。
他侧头去摸床头柜习惯性摆放的止喘喷雾,腔子里已经激出哮鸣音。
周清和没动,翻身坐起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对于这种有预料的发作,这人明显驾轻就熟,慢慢吸了喷雾进去,吃力的喘着,尽可能平复心绪。
“傅家兄妹曾经求我帮忙,”周清和接过空掉的喷雾,思虑再三,还是重新凑近,环抱住他不住因发软而下滑的身体,“让我说服你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入院接受治疗。”
沈晏知消瘦的身体细微的发着抖,因为喘息吃力而有些神经性震颤。
“我拒绝了。”
女孩子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声叠着一声,生生刺入心头。
让人痛的发慌。
沈晏知倏尔撑着坐起来,翻身抱住周清和。
“我没有……同你在一起之后,我没再这样想过。”
“我觉得……其实活着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看到你。”
他声音很低,有些嘶哑,还带着力竭的急喘:“从西南回去,我就入院接受治疗。”
“清和,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罕见的有些张惶,发作过的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他试图抬手,却很快跌落下去,整个人也虚软到没有力气,全凭借周清和撑着。
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之后,就再也离不得了。
原本也没觉得有多重要,可一想到失去,就会立刻自乱阵脚。
“我……咳……我没有别的意思,婚礼是给你的排面,让沈家和整个业内人……都明白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清和……”
他说的很急,但后面被腔子里激出的咳意打断,一咳起来就开始有些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