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沈晏知的一瞬间,所有的茫然仿佛倏尔找到出口一般,悉数倒灌而下。
她加快脚步,在长椅前俯身,去握那人的手,上下检查他的情况。
“别怕,”惊惶裹挟于镇定里,无论怎样掩饰,周清和的手都忍不住在发抖,反倒是沈晏知从容的弯了唇,“清和,别怕,我没事。”
他疲倦的低咳着,神色是撑不住的灰败,“我说过的,要送你一样新婚礼物。”
周清和握着他冰凉的手,神经紧绷到无以复加,几度开口,却是哽咽。
“什么礼物?”
不想拂他好意,周清和还是顺着这话问出来。
雪影是傅氏的产业,这次起火,虽然没有伤亡,但却搜出来不少违禁的东西,傅家人不得不接受盘查,雪影名义上的运营人傅晚玫当场就被扣押。
周清和实在想不出傅晚玫约自己做什么,但不论什么,在知道雪影烧了大半之后,她现在能看到全须全尾的沈晏知,就觉得一切都足够了。
他活着就好,更何况——
这个人是替自己去的。
“你母亲的手记。”
沈晏知冷的发抖,眉目却平和而温柔,“在梅格手里有复印件,他带来了V市。”
周清和怔住。
任凭她如何筹谋预算,如何汲汲营营,也决计不会想到,沈晏知以身涉险,入这样一场棋局,还能够在其中反将一军,力挽狂澜,所求的目的,竟是母亲的手记。
她不知道……母亲有手记的。
“我母亲有做手记的习惯,她生前经常会提起一些有同样习惯的朋友,再说……梅格年纪不大,他掌握的消息却非常精准,很显然,他身后的罗宾家族早早就得了这些东西。”
沈晏知垂眼,有点吃力的抬手,摸了摸周清和脸颊,“好了,别怕。”
“我没事的。”
周清和哽咽着点头,定了定神,捂着他冰凉的手呵气,“我知道,你最厉害了。”
话虽如此,虽着时间流逝,这个人的脸色仍是逐渐灰败下去,单薄的身子也逐渐塌陷下去。
傅嵊从走廊的尽头匆匆赶过来,微喘的看了一眼周清和,“你要留下来?”
周清和抬头,反问道:“不然呢?”
傅嵊语气微滞,“明天是你们的婚礼——”
他们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婚礼,无数的利益牵连,体面荣光,皆系于此。
周清和犹豫了一下,扭头去看沈晏知。
“不要……咳咳不要担心,”男人无力的掀起眼帘,“如果时间到了,你回去,清和。”
周清和起身,让他靠着自己,拢着他的后颈,皱了眉头:“没有定罪,不用非扣着你。”
反正他们也不会离开本市,如有需要,随时传唤就是。
沈晏知无力的弯了弯唇。
他的意识愈发模糊,能够感觉到越来越冷,连咳起来都没什么力气,纵使用过药,腔子里能够吸入的空气仍是越来越稀薄。
周清和探了探他的额头和颈侧,很快就察觉出他在发热。
体温逐渐升上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周清和护着那人软塌塌的身体,当机立断,“申请就医,傅嵊……”
“我没办法随行。”
傅嵊打断周清和,沉默了一下,“别忘了,我也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