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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星陨莫须叹

江南夜雪,塞上碧霄,剑道长夜,终临曜光。当今武林齐名的两位年轻的剑客,还未等来当面对决的机会,六月雪就已然成了一个连剑都拿不起来的废人。    “王某赢五十九次,陆夜雪赢六十二次,平,一百零九次。陆兄的武功终究在我之上,王某甘拜下风,往后便不用比了。” 王朗之眼眶微红,他的手竟然比陆夜雪颤得还厉害。    黎赪本以为爱武成痴的陆夜雪至少会好好保存内里直到第七日,没想到他竟然将一身内里说散就散了,那般决绝,好似在向他自己的身体宣战:    是吾自弃之,而非天弃吾。    世间还有这样的人!    十余年的功力说散便散,陆夜雪终究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他只觉得心中的不甘冲破了他的身体,从他的喉咙里出来,化作一声长啸,直破云霄。    只见陆夜雪的右臂突然重重地垂了下来,像是被抽去了神经。他有一个习惯,右臂用来干练剑以外的事,而左臂独独用来练剑。    “陆兄!”王朗之失声叫道。    “我大约是在一个月前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隐约猜到自己中了毒。”陆夜雪沉声道。“毒在我的右臂汇聚,为了以防万一,我提前运行功法企图将毒暂且控制在右臂。”他修炼的内功心法是禅宗的《守空经》,讲究的是人体内的大平衡以及血脉的畅通,可以控制血脉流向。    就在那一刹那,他废了自己的右手。那是武林人敬畏的剑神六月雪的手——再过个十多年,六月雪的名号将不亚于江湖上曾有过的任何一个传奇!可是现在,陆夜雪的右手不仅无法再使剑,而且无力得连提起茶壶都十分费劲。    若不将毒素聚集到右手,待毒气侵入肺腑、伤及脉络,便彻底断了练武的根基。王朗之了解陆夜雪,他的刚烈、决绝、骄傲以及无与伦比的坚韧,因而王朗之更无颜面对他。    陆夜雪痴痴地看着自己的剑:右手虽是废了,至少左手还能习剑。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竟还带着几分庆幸。    年纪轻轻就将剑术练得出神入化,天下罕有敌手的剑客,竟然在庆幸自己还可以剩一只左手使剑?  黎赪难以置信地望着拿到白色的身影,在认识陆夜雪之前,他所熟知的是剑神的傲气,相识后,便渐渐看到了他的傲骨。一身傲骨的人若一朝沦为废人,或许会拔剑自刎,或许会开始消沉。可是陆夜雪,他竟然……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丝愤怒与痛苦都没有表现出来?黎赪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质问道:“六月雪!既然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毒,为什么还不有所防备?”    陆夜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让暗卫查便了所有可能与我有仇的人最近的动向。”    可偏偏忘了查黎赪,即便黎赪是个杀手。    只因他将黎赪当做了朋友,而他从不怀疑朋友。    黎赪想起,陆夜雪也曾要求和他切磋过武艺,那时他拒绝了,尽管他也想知道究竟是陆夜雪的剑更快还是他的刀更快,但是他固执地认为杀手的刀法是杀人之技,一旦出鞘便是你死我活,决不是用来切磋的。陆夜雪也不硬逼他,只是在某次他练习刀法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刀法中似乎有一丝剑术的影子。黎赪也承认说自己一开始修习的是剑法。    陆夜雪问,为什么不继续学剑?    黎赪草草说,是因为后来当了杀手,就改用刀了。    这根本不是个说得通的理由,没有人规定杀手一定要用刀,事实上,现实中或许用剑的杀手不比用刀的少。    黎赪知道陆夜雪的好奇心其实一点也不比王朗之少,于是随意说了一句,怕出剑后悔。    因刀有“刀背之仁”。    “刀剑具是凶器,本无‘刀背之仁’。”    脑海中过去的、和现实中的陆夜雪的声音同时在黎赪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却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    王朗之取出了带来的三样礼物,一一摆在了桌上,“我自问平生不说完全光明磊落,至少行事无愧于心,唯独愧对于陆兄。这三样信物,还请陆兄收下。一把小刀,一支春秋笔,还有一柄剑。如今我将天下对我而言最特殊的三样兵器交给陆兄,许三件事,若我完不成或是不愿做,陆兄便可用这三样兵器杀了我,我绝不皱一下眉。”    “好。”    一人许了三件事,一人收下了三个承诺。    世间就是有这样的人。    如果说之前黎赪只是觉得生活黯淡无趣,那么现在他开始痛恨自己的生命苍白无力。和他们骨子的蓬勃和生命力想比,他的生命就像是垂死床前靠药度日的老人,他的药就是别人的血,药断了,人也就死了。    他亲手终结了平生仅有的两段友情。更可气的是,他们谁都没有在恨他,仇恨对他们来说,是沉重的枷锁。    “陆夜雪!是我害你成为一个废人,你不来报仇?王朗之,我亦骗了你两年,你便这么轻易放了我吗?”红衣如血,而黎赪的眼中竟也渐渐染上了血色。    “本侯说过的话从不反悔。”他说过不会杀他,可若是废了他的武功,以他的仇人之多,无异于杀了他。    王朗之一把抓起黎赪的衣领,靠近时可以看到他鼻子上的疤像是第三只眼睛,他重重地将黎赪扔到三尺外,“陆夜雪不是废人,一个人只要没有丧失信心,便永远不可能变成废人。”    他说,不能使剑的剑神不是废人,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天地间的真理。    黎赪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    “哈哈……哈……我竟也从未认识过你们……”黎赪的双眼发红,发出凄厉的笑声。最终像只孤独的鸿雁般飞出了一片梨花白的府邸,化为天边的一道红影。两年来,他终于要走了。杀手本就是没有名字的,没有人知道他从娘胎里掉出来的时候姓什么叫什么,黎赪本就是为了结交陆夜雪而取的化名。这个任务结束后,黎赪这个名字就死了。    “我给陆兄找到当世无双的武学秘籍。从头开始习武,五年,十年,只要是你,终有一日会登临武学巅峰,让天下英雄敬仰。更何况,大冤枉,你的模样再过个十年也是不会变的,还是无数闺阁梦里的白衣公子。一定……”    可是说着说着,王朗之就说不下去了,人生堪堪七十载,一个人的生命中又有多少个十年?砍掉前十年不知事的童年,砍掉后十年腿脚都不利索的老年,砍掉无法避免的睡觉、吃饭……没有任何人赔得起别人的时间,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弥补损失的时间。    陆夜雪站了起来,走到王朗之面前,用一贯看他办糗事时的眼神看着他。“我陆某人拖着这具病秧子的身体,如今活到二十有三已是命运眷顾于我。旦可享习武之乐趣,便足矣,至于结果是在半山腰上还是登上山顶,与我来说并不重要。远山侯府坐落在这无名山丘,那边那座每月都向村民们讨要香火钱的道观坐落在那座山的山顶上,可我看那座道观不见得更高。”    陆夜雪说完,回到了小桌旁,用左手不大熟练地沏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无论是昔日名号响彻江湖的神剑王侯六月雪,还是这个手持茶盏的孤傲剑客,他的剑骨已融入了他的骨血,而非仅仅在那一剑之上。    其人雪衣轻裘,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王朗之深吸了一口气,定定说道:“我明白了。但我也一定要给你找一套比你现在的武功更精妙的武功,一定助你恢复。”    陆夜雪没有说话啊,而是将三样信物还给了他。    “这套武功是我自愿提出,不算用掉一个承诺!陆兄这是什么意思?”    见王朗之不收,陆夜雪索性把三样信物推到了地上,说道:“王朗之是个耳闻则诵的人。记忆力还没有差到要用物品来提醒的份上。”    他依然相信王朗之,即便刚刚已因对王朗之和黎赪的信任而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可笑我一直自以为潇洒恣意,其实真正豁达、通透之人是陆兄。我远不及陆兄。”    王朗之收起了带来的三件礼物,扭头走出了侯府的大门,临行前朝陆夜雪重重一抱拳:“一个月后我会带着《洗髓经》回来这里!”    “我从未请求过你这件事。所以,你若带不回《洗髓经》,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可你若一去不返,我也只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听罢,王朗之点了点头,终露出一丝微笑。“陆兄,你就等着东山再起吧!我们广陵双杰,怎能就此陨落?”    两人别过后,陆夜雪回到了自己的小楼,抚摸着三尺青锋。    又何尝是天生豁达?只不过是生死之外,无大事而已。    “侯爷就真的打算放过黎赪?”    “雷叔,”陆夜雪的神情罕见得波澜,“那是音尘绝……我只见过两人使出这种刀法……是父亲和兄长。”    雷疆抱了抱拳,“在下已派了暗卫跟踪黎赪,但凡他见了什么人,暗卫都会回来通报。只是侯爷,那时陆帅与大郎战死举国皆知确凿无误,祭文更是皇帝亲手所颁,若侯爷心中存着期盼,在下怕结果或许会令侯爷失望……”    陆夜雪摇了摇头,“八年,若他们还活着,怎可能不让我听到一丝音讯?我并不期盼奇迹。只不过这些年来每每想起他们辞世,愈发觉得其中还有诸多未解之处:为何父亲和兄长会同时死于瞻明台之战,后为何一个月秘不发丧,为何去时两万陆家军只回来了不足两百人而那些将士却都不来找我……驻守边疆各地,总数余三万人的陆家军在我父亲和兄长死后难道就都解散了吗?”    他一连好几个问题不带喘息,说完后双目微红,苍白的皮肤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雷疆看着陆夜雪从少年长成青年,心中早已将他看做了半个儿子,眼下比起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更是能感受到连心之痛。陆夜雪接着道:“如今有人雇音尘绝的传人‘温枕第一快刀’来废我武功,却也是一个契机,全府上下必须协力抓住黎赪这跟鱼线。”    他一身内功尽废,竟说这是一个契机。面对这样的主人,雷疆只觉得任何安慰的话都已黯然失色。  他深深一鞠,恳切道:“在下必不遗余力,协助侯爷查出幕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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