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因以他最憎恶的语态对着眼前的陌生人们斥责着,此刻的他就好像自己从未是身份低微的奴隶。
“胆敢怀疑,就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
维因驱使着灵能汇入令牌,很快一道红色印记涌现,激荡着的能量迅速显现出强大的威势。
守卫们纷纷收起了防备,让开身来给他放行,小臂悬于胸前表示出恭敬的致意,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都不确定是不是他自己说出的那些话
但他的确做到了
维因头也不回的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离开了精灵驻地。
······
在斯雷恩的奴隶主们手中辗转了如此多年,他从少年时期就能很清晰的认识到,令牌代表的不仅仅是身份、地位,还有它赋予的权能。
领主们以分封授予令牌的方式控制着为他们效忠的臣子,臣子们也通过同样的方式控制着下面的人。
领主们通过集团势力维护着自己的统治,巩固自己的地位,不论臣子们真正的能力如何,即便这些人品格恶劣、骄奢淫逸,只要他们跟贵族的血统沾边,有自己的势力。
最重要的是能献上他们的忠诚。
是谁拿着令牌,或者是谁享受特权,领主们概不关心,即便自己也是如此效忠于高阶领主的。
维因早已见过太多的大人手执令牌对下层之人颐指气使的丑态,肆意的残杀着他们的生命,无情的鞭打着这些身份卑微的奴隶们,收割着辛苦劳作出来,创造出来的价值。
倒给他们吃的只是残羹剩饭,住的是肮脏的蓄棚,穿的是破烂的草衣,奴隶主在压榨完奴隶们的最后一滴血后,毫无作用的底层人最终只会被无情的抛弃。
孱弱的躯体随后被野兽们无情的啃食,最终化为众多白骨中的一具。救治与医护只能是下位者们梦中的幻想,他们不可能盼到心中期望的归宿。
而那些无能之人只会享受世袭的权柄与虚名,从来不做实事,高傲的骑在下位者的身上,剥削奴役这些勤劳的人。
他们是如何显示自己的地位,如何行使自己的特权的,每个人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在年少的时候便立下过誓言,一定要实现改革斯雷恩的远大理想。
他要创造一个理想的国家,没有剥削与压迫,没有战乱与杀戮。让久跪之人敢于反抗,敢于斗争。
人们的命运,理应掌握在人们自己的手中!哪怕这条路是黑暗的,不被人理解的,又或者是注定失败的。
唯有铁与血才能叫人强大。
······
虽然只有那么一会儿,权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干涉了他的选择。
他憎恨那些当权者对自己与同伴们无情的压榨,厌倦了那些无能者们提出的无理要求,残暴的当权者理应被拉下马。
可当自己真正拿着令牌的时候,就犹如握住了至高的权柄,这原本轻巧的物品此刻显现出超乎寻常的重量。
就像一只巨大而强力的手,将自己的位置牢牢与权利相绑定,永恒的定格在了既定的位置上。
任凭你的心智如何的呼喊,也始终难以迈出舍弃的一步,如同执政的领主端坐在王座之上,扫视着俯首的人们,一旦尝过了睥睨天下的快感,便再难仰望任何东西。
权力是至高的,同样也是可怕的,它会逐渐的改变着自己的立场,变得跟那些可憎之人一样,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自己本来的念想,衍生出无尽的贪念与物欲……
此时此刻他从未动摇的信仰终于松动了,维因本可以展示令牌以寻得理解,但久久被压抑的心此时正在释放着这些年来所受到的所有的不公。
这段路变得格外的难走,迎面而来的风抽打在维因的脸上,他的脸颊滚烫的发红,抿着嘴耷拉着脑袋,眼神逐渐黯淡,许久才迈出几步,眼眶中噙着泪。
仿佛自己就是刚刚被训斥的人,童年被鞭打到浑身血迹的痛楚,食不裹腹的悲伤,衣不蔽体的羞耻,居无定所的迷茫,以及无能者们滥用职权的丑恶嘴脸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有那么一刻,自己真真正正的被权利所俘获,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献出了原则。
他化身成为了那些无能者的一员,被自己的同伴憎恨,唾弃,最终孤身一人葬在了冰凉的王座之上
不论是不是为了达成既定的目标,是不是不得已的违背本心,又或者是一时的放纵了自己的贪念与野心。
在那一瞬间,彻头彻尾的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样子。
······
专注于眼前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