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眼神,毫不退让地瞪着对方。
陈子服有些头疼,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个弟弟,干嘛要来趟这趟浑水!
唉,这哪里是浑水,简直就是臭水,粪水,沾上了一辈子洗不干净!
他心下踌躇,见此刻,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只好按下烦躁,冷声问:“你说此事非高信之所为,有何依据?”
“你说是他人所为,又有何依据?”
“看你年纪轻轻,少不更事,本官饶你一回,否则,定要治你扰乱公堂,攀污他人之罪!”
陈子灿愣住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在古代,可没有疑罪从无的说法。
原告提起诉讼,需要自己呈上证据。
而被告否认指控,也得自己提供证据。
除了杀人命案,由官府提供证据,发起指控,其余民间互讼,一律如此。
有人告你说你不是你,那么如果,你无法证明你就是你,那你就不是你!
虽然荒谬,但这就是成例,这就是规矩。
不管合不合理,几千年来一向如此。
所以明清两代,讼师们的杀手锏之一,就是抢先发起诉讼,好赢得主动,占尽先机。
陈子灿也开始头疼……
醒过来的高信之,看到陈子灿为他站出来,灰蒙蒙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他嘴唇翕动着,努力了很久,轻轻说出几个字:“兄弟,多谢!”
心情激荡,又喷出一口鲜血。
陈子服见状,立刻宣布:“退堂!”
“将案犯高信之暂时收监,延医诊治,待其病好,改日再审。”
人群渐渐散去,陈子灿依旧呆呆地站在大堂上,苦苦思索……
“公子,公子!”
陈子灿回过神,见刘二站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哦,刘二哥!”陈子灿点头微笑。
刘二嘴咧了咧,却没有笑出来,眼里有些忧虑。
“公子,大人唤你进去……”
顿了顿,小声说:“大人在发脾气,公子您——”
陈子灿笑了笑:“没事,我知道,二哥不用担心。”
刘二苦笑摇头,领着陈子灿走进后堂。
没踏进大门,就听见茶杯摔碎的声音。
自从弟弟被打坏了脑子,有些痛,家里就不再有人提起。
父子俩把所有的泪水和思念,都化成爱,给了陈子灿,照顾他,怜惜他,迁就他,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
现在,弟弟长大了,还聪明了,可是,也更让人担心了。
刘二走到门口,缩头缩脑地往里看。
陈子服喝道:“让他进来!”
陈子灿拍拍刘二的肩膀:“二哥,你去忙,放心吧!”
他施施然走进去,对地上的碎茶杯,和哥哥的脸色,都视而不见。
直接提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我有些怀念了……”
从他进来,陈子服脸上的怒色,就开始渐渐消退。
听到这话,眉头又皱了皱:“你怀念什么?”
“我怀念还是个傻子的时候,傻子没有朋友,也没有烦恼!”
陈子灿一屁股瘫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你——”
陈子服的怒气,已经无影无踪,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却被陈子灿打断。
“我为什么要管这件破事是不是?”
陈子灿伸出手指晃了晃:“为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