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松年微微颔首,咳嗽一声,从随身药箱里,拿出一本簿子。
沾着口水翻了翻:“去年九月初六,这个姓闵的小子带着父亲,来我店里求医。”
“我替他诊了脉象,其脉浮紧,舌苔白、薄,咳嗽无汗,头痛无力,应是素体气虚,卫外不顾之症……”
陈子灿暴汗。
看了看堂上众人,都是满头黑线,一脸茫然。
只好苦笑着施了一礼:“这个,候大——候神医,闵敬宗父亲,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
候松年白他一眼,骂道:“蠢才,一群蠢才!”
“卫阳不足,肺气亏虚,一到时序变化,自然易感风寒,连这都不知道吗?”
陈子灿愕然,你直说是因为季节变化,老人体虚,故而伤风感冒不就完了吗?
至于说得这么不明觉厉吗?
这老头,果然是个暴脾气。
一言不合,就把这堂上所有人,包括修武县的父母官都给骂了!
陈子服也是无语,问道:“那,候大夫是如何施治的?”
候松年大剌剌地道:“我见他症状初起,病在腠理,益气解表,其病自愈。”
“所以,给他开了几服参苏饮……”
旁边有人冷笑一声:“呵呵,益气解表,其病自愈!”
“他喝了你的参苏饮,喝好了吗?”
大家抬头一看,说话的,却是万康生药铺的牛掌柜。
他一直在旁边站着,候松年进来,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互相视若无睹。
这时听到他的诊断结果,却忍不住出言相讥。
候松年大怒,倏地窜到他面前,跳着脚大骂:“你这吃草都长肉的蠢肥牛,你脾虚内湿,痰浊不化,久之必生消渴。”
“你自己的病都治不来,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牛掌柜也是勃然大怒,揎起袖子,就要上前动武。
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公堂之上。
于是改为双手叉腰,也高声骂道:“你这个跳起来够不着马桶的瘦皮猴!”
“你肝火亢盛,面黄目赤,再不喝点龙胆泻肝汤,早晚死于血竭之疾……”
“你老牛撞墙成八字!”
“你小猴对月叫三声!”
“你看看你,肥的像个傻子——”
“你咋不瞧瞧自己,瘦的像个疯子——”
“哈哈,有钱难买老来瘦!”
“瘦总比肥好,疯子也比傻子好,老子连赢两局……”
“我呸……”
众人无不掩口失笑。
听着这两个县里最有名望的大夫吵架骂街,都觉既滑稽好笑,又头晕目眩。
陈子服揉揉眉心,喝道:“刘二,将牛大夫先请到后面歇息。”
“让候大夫先说!”
其他人也连忙上去,将候松年拉住,二人渐行渐远,依旧骂不绝口。
陈子灿差点儿忘记说到哪里了。
皱眉思索片刻,才对犹自怒容满面的候松年问道:“候神医,除了那个参、参苏饮,你还开了那些药?”
候松年气哼哼地:“开那么多药干什么?参苏饮还不够他喝?”
陈子灿连忙赔笑:“够了够了,肯定是够了,不过——”
候松年横他一眼:“我还给他施了针。”
“这气虚感冒啊,一定要针风池、风府……”
大家耐着性子听完,陈子服问道:“后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