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熙帝十八年末,燕王唐因外与鞑靼、高丽私通,内与三公主私结盟友,谋取皇嗣,被搜出密信。圣旨到后,燕王杀了使者,举兵起义。 庆熙帝派兵镇压,燕王常年与鞑靼争战,兵勇将强,战争拖了三个月,双方还在对峙。直到远在凉州的靖国公次子卢堪文率兵将赶到,战争才有起色。三个月后,燕王自杀。妻妾子女近百人,无论老幼,均被斩杀。唐彻在燕王起兵前两个月想逃出京城,也被杀掉。 这下皇嗣只剩下唐循了。 而因除却燕王,靖国公收缴燕王旧部,势力更强,一时众臣唯靖国公马首是瞻。 同样与此水涨船高的,是靖国公的儿子们,还有两个……女婿。长子承袭一等公,卢堪文被封为勇武侯,尚公主。卢堪武也被封为居安侯。 一家公侯。 本来官员三年一任期,新中进士期满后根据考核再任官职。可这才一年多,因卢家的关系,许文斌转任大理寺少卿,直接从翰林院七品的编修升到了正四品。 一时,卢家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炙手可热。 只可惜,卢令达只有两个女儿,且都嫁出去了。听说只有小儿子卢堪武还未娶亲,卢家的门槛被京城里的高门踏断了又换,换了又踏断。 唐珏拒绝了卢家的好意,依旧在翰林院做着六品的修撰。许文斌听说了,暗骂他假清高。不过要让他继续在翰林院呆着,他却不想了。 正在许文斌做着美梦,想把依依夺回来,找机会收拾一番唐珏时,宫里忽然生变。 庆熙帝忽然一病不起。唐循理所应当地被立为太子。 只是,唐循每每听着大臣们叨叨絮语时,看着一边安静执笔的唐珏,总觉得碍眼。听说兰兰被他拘禁在城东的小院里,卢家姑娘却被安置在城北的大宅子里。真是寡情的男人啊。把人抢去了,却不好好相待。唐循恨不得把唐珏赶出翰林院,可想想卢家的势力,又忍了。 终于,大臣们散去,唐珏跟在后面正准备离开。唐循道:“唐公子,故人相见,总要热闹一番。当时你在圣上面前,还替我美言了几句。今日,本太子做东,一起喝个茶如何?” 唐珏恭敬称是。 唐循别的不行,倒有一番煮茶的好手法。他有意在唐循面前卖弄,先慢慢地把茶饼烤热,又轻轻碾碎,待水微沸,开始急煮,茶香弥漫,汤面如云蒸霞蔚。侍者端到唐珏跟前时,茶汤呈现出一朵盛开的花朵来。 “太子好手艺。”唐珏赞道。其实他也会煮茶,比唐循煮得还好。上一世那无数个无法排遣的深夜,他一遍遍地把茶煮了又倒,倒了又煮,不厌其烦。他煮出的茶汤不仅能开出花朵,还能成一幅美人图。茶香浓郁而清新。刚才唐循煮时火侯有些急了。 “唐修撰谬赞。”唐循微昂着头,语气矜傲,“雕虫小技。本太子别的不行,只知道人如茶,要清透端正。言必行,行必果。修撰说呢。” 唐珏不想与唐循闲扯,今早起来兰兰有些不舒服,他上值来得急不知道郎中诊断的结果,家人到现在也没告诉他是何事,他有些急着回去,便不多说,只诚恳地点点头道:“太子英明。” 唐循看唐珏恭敬的样子,有些无趣。他这段时间以来,被杨通处处提点,克制得都快没有当初在成都时的样子了。 “唐修撰,本太子叫你来是有点儿小事。”唐循趋身向唐珏近了一步,低声道,“你也知道,最近那些大臣们整天嚷着让太子大婚。那些女子的芳名呈上来,也不知道人到底怎么样。今日张继业那老家伙又说,沈家的女儿和孟家的女儿温良娴舒、举止大度,堪为良配。你说我都没见过这俩人,就是再好,有什么用?听说修撰初中状元时,满京城的女子为之痴狂,到现在还有人在翰林院门口打听你的消息,为了修撰而不愿出嫁。唐修撰于万花丛中独摘卢家那一朵,肯定对此有心得。今日太子就是想讨教一番,怎样才能选一个中意的太子妃呢?” 唐循说完这一番话,十分得意。他早就看不惯唐珏了。想找个机会让他出个丑,可唐珏做事毫无破绽,对人恭敬得体。前些日子,因卢家势力,同为卢家姑爷的许文斌连跳三级,他却还在原地。让大臣们私下赞叹不已。除了当值,唐珏也很少与同僚唱和,吃酒听曲好些也没有过,下了值就回家了。不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呢。 真是会装啊。唐循心道。 唐珏并不理唐循的暗地嘲讽,老老实实答道:“太子殿下,臣与卢家的婚姻乃情势所至,不能与太子相提。且臣也有说不得的苦衷。殿下问错人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告退。” 唐循还要说,杨通进来了。只得让唐珏先走。 杨通道:“殿下现在不想想将来如何,却在这里嘲笑一个臣子,难道是觉得一切都在毂中了吗?” 见唐循看着唐珏的背影不说话,便道:“臣听说兰兰生活得很好。唐修撰待她不错,连老家的父兄姐妹都很照顾。至于没有住在城北的唐宅,在臣看来,那是唐修撰的贴心之处。殿下,不说唐修撰与兰兰二人的情份。唐修撰有大材,你将来入继大统,正得我们所用,还请殿下三思。” “三思三思!”唐循踢了一脚桌案,“整天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憋了两年了还这个样子。谁愿意做这个位置就来做,又辛苦又无趣!” 杨通待唐循发完脾气,拿出两幅画卷,对唐循道:“殿下,这是今日张右相所说的两家姑娘,太子觉得哪个好些?” 唐循瞅都没瞅:“画上一个比一个天仙,谁知道到底什么样子。先生看着办就是了。” ** 唐珏离开宫门时,天已经有些黑了,他急急打马回到家,看兰兰歪在床上,懒洋洋的,有些担心道:“郎中来了吗?怎么说的?” 兰兰正想把消息怎么告诉唐珏,看唐珏焦急的样子,忽然起了调皮的心思:“来了,开了些药就回了。” “没说怎么回事?对了,你自己觉得呢?” “还好,就是不太舒服。” 唐珏急得挠头:“到底咋不舒服,都一天了。药吃了没?”说着就喊英姑。 英姑进来听唐珏一说,诧异得看了兰兰一眼,见兰兰正抿着嘴偷笑,便道:“公子,还是让娘子告诉你吧。” 唐珏正疑惑,兰兰把唐珏的手抓起放到自己小腹上,也不说话,只笑着看他。 唐珏福至心灵,虽然他想过这个原因,但喜讯有些猝不及防,还是半信半疑地问道:“是……有宝宝了?” 兰兰轻轻点了点头。 唐珏一下子跳了起来,把兰兰抱起在空中转了一圈,忽又想起什么把人赶紧小心翼翼地放下。 “才一个多月,不碍什么事。”兰兰自己算是半个医者,加上身体素来强壮,倒觉得唐珏紧张了。 “昨晚,昨晚我……没伤着他吧?”唐珏想起昨晚上二人癫狂的样子,有些后悔。 “没有。只是觉得困。”自从唐珏不去北边的宅子,兰兰便把避子汤停了。她知道避子汤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却不知道,其实她开始一直喝的都不是什么避子汤,而是补气补血的药。 “那就好。”唐珏兴奋得连连搓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又把耳朵贴在兰兰的小腹上。 兰兰看他高兴得有些痴傻的样子,既感动又好笑:“你听什么啊?还早呢。” 唐珏笑笑:“我听宝宝和我说话呢。” 兰兰“嗤”的一笑:“他和你说什么了?对了,是小子还是丫头?” “他说想赶紧见到爹和娘。爹喜欢小姑娘,是个小丫头呢。”唐珏拉住兰兰的手,“兰兰,给我生个丫头,就像你一样。” 两世的守盼,终于盼来了二人的结晶,唐珏太高兴了。完全不复往日的稳重,就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呆笑,一会儿又盯着兰兰傻看。吃饭的时候,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兰兰毫无变化的小腹,害得兰兰都要嫉妒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来了。 吃完饭,唐珏又拉着兰兰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并叮嘱兰兰以后要在院子里适当走动、晒太阳。兰兰一一答应了。 洗漱时,唐珏又是给兰兰打水,又是擦脸,恨不得把兰兰抱在怀里伺候。 终于,一切收拾停当,躺到床上后,唐珏不知从哪儿找出一本《笑林广记》,给兰兰念起来。结果,还没念一刻钟,兰兰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难道不好笑?唐珏看看怀里的人。看来下次要换一本好看点儿的书了。 等唐珏小心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却兴奋得无以复加,又怕吵着兰兰,只好起来练了半宿的字。 自此,兰兰成了家里的大宝贝。英姑比唐珏早知道消息,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依依也很兴奋,无事时便给不久后出生的小外甥做小孩子穿的衣服鞋袜。唐珏心里盼着兰兰生个女娃,依依却深知家里没有兄弟的苦,唐珏现在又有新妇,依依只盼着是个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