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郡守之位如今暂时空着,而且这永乐城的城主保管官粮不慎,也已经被陛下一起摘了乌纱帽,如今这郡守和城主之位都空着,只让几位副手暂管。
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副手上位。
不过既然如今唐清璃要这永乐郡为其所有,这郡守与城主的位置便要慎重考虑考虑了。
若是上来了别人的人,岂不是为他们做了嫁衣?
“有。”
唐清璃点了点头,让灵芝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云从戎。
云从戎接过后翻阅了一下,心头多少有了些底,这册子中有不少人是云家的子弟,或者与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人,唐清璃想把他们一同提起来。
“正直为官,诚信为民。”
唐清璃只说了这八个字,便定下了如今这郡守与城主之位她的心仪人选。
“祖父与舅舅这么多年,一直帮着璃儿,璃儿都记在心里,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祖父与舅舅推举人选之时多加考虑。”
虽说唐清璃信得过他们,但有些事牵扯到了庞大的利益,她不得不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这是自然。”
云从戎点头,既然要培养属于自己的臣子,这忠心必然乃是第一要领。
“如此,便多谢祖父与舅舅了。”
唐清璃如今虽为永乐公主,但他在宫外的根基浅,并不如昭国公府一脉,在永乐城与周边城池均有极深的根基,如今多少还是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说什么谢不谢的。”
云拓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璃儿的事便是他的事,只要唐清璃想要的,他们都会为她得到。
唐清璃轻笑,有这样的家人,是她的母后在天上眷顾自己,一直在关心自己吧。
从净容寺离开后,云从戎坐在马车上不停地翻看着那本册子,许久未语。
“爹,你在担心什么?”
云磊用手肘捅了捅坐在自己身侧的云拓,示意他开口说两句。
“是啊爹,你有话就说呗。”
云拓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这脸都已经黑成这个样子了,说没事谁相信啊!
“殿下的心不止于此。”
云从戎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些人都是这些年来我们陆陆续续报给殿下的,她都用心记着。”
“如此多好,证明璃儿相信我们。”
云拓闻言并未觉得有些什么,这不是好事吗?就像如今需要用到人的时候,璃儿会毫不犹豫选择他们之前给她的人,这是好事啊!
“爹的意思是,璃儿怕是从我们给她人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惦记着永乐郡了。”
云磊听了云从戎的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突然便觉得更是心疼了。
“她若是早有所觉,想必这些年在京中受的委屈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云从戎合上册子,沉声道:“如今既然璃儿已经有了打算,我们自然是听她的,只要她顺遂开心便是,你们可都明白?”
“明白。”
云磊和云拓同时点头,这永乐郡既然唐清璃想要,那他们便为之拿下。
净容寺中,唐清璃看着再次关上的院门,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怎么如此发愁?”
灵芝给她倒了杯热茶,这寺中只有清茶,幸而味道还不错,有种清新怡人的感觉。
“孤且问你,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唐清璃接过灵芝手中的清茶,抿了一口。
“这国公爷自然是答应了殿下的要求,而殿下递上的册子,他必定会细细斟酌。”
灵芝回忆着方才的对话,轻声说:“在奴婢看来,这都是好事。”
“是好事,也是坏事。”
云磊和云拓她自然是不紧张的,两个舅舅待她有多好,她都看在眼里,这百依百顺的纵容,她估摸着哪怕是自己想要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
但云从戎未必,他是自己的外祖父这不假,但云家这么多年来,早已不止是纯粹的昭国公府了,云氏不少族人听了唐清璃的话开始入朝。
这云家也陆陆续续中了不少举人,云家族人入朝为官也是一种试探,是云从戎对南安帝的试探,他想看一看这陛下究竟对他们是何态度。
最后的结果,是陛下默许了。
故而云从戎心头大定,同时也对唐清璃的话不自觉多上心了几分。
唐清璃这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与昭国公府定下了长期的合作。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云从戎了解不深,选择相信他也是受了上一世的影响,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挂念着自己和母后。
故而才兵行险招,选择与他通了信,在那时,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被云从戎反手送到南安帝面前的话,自己应当如何解释。
幸而她赌对了,哪怕云从戎对她的信有几分戒备和怀疑,但仍旧愿意与她合作,这一年一年过去,他也一年一年守在自己身边。
她是幸运的,有这样一位外祖父,但她也是必须要多加思量的。
她知道云从戎的底线在何处,如今她挑破了这一半的底线,只是在看云从戎会否为了自己让步,这是一盘全新的赌局,如今入局的便不再是单纯的唐清璃和云从戎,还有他们的未来,南朝的未来。
她方才试探的结果是云从戎为她让步,这是好事,但她无法保证,当自己与韩霜锦欲要提出的平权思想传到云从戎耳中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侧,这是坏事。
如此细细想来,真正能够感同身受,站在她身边的唯有韩霜锦一人。
“韩霜锦…”
唐清璃叹了口气,怎么突然又想起她了。
是否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平权思想,又是否因为她的肆意张扬,亦或者是否因为她以自认为平等的身份站在她身前与她说了那么多。
于唐清璃而言,她是特殊的,哪怕她经过了两世,也从未见过如此特殊之人。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平权,她不仅觉得不应当压抑女子的地位,甚至对皇家都未曾多卑怯。
她像是一个天生的智者,刻在骨子里的自由与洒脱让唐清璃向往,她羡慕她敢做敢想,什么事都愿意去尝试,也什么事都敢去尝试。
她想了想,自己一个公主都未必能够有她这么大的权力和这么深的感悟,她是个妙人,会用手中自己能用的去达成目的。
幸而,她遇到她了。
“殿下不必多思,想做便去做就是。”
唐清璃脑海中又回想起韩霜锦在自己跟前说的话:“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载,瞻前顾后为规矩所束缚,未免也太委屈自己了!”
她不要委屈自己,故而她要让这永乐郡完全为自己所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殿下,天色不早了。”
灵芝不知道唐清璃为何突然有些落寞,但还是轻声提醒了一句。
他们找的由头是出来礼佛,自然不可拖太久。
“回吧。”
唐清璃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院门。
净容寺的方丈,早就等在了唐清璃要离开寺庙的必经之路,递上了一个红色平安符
“这是?”
唐清璃有些惊讶,这方丈怎么会在这里等自己?
“殿下,此乃国公爷为殿下所求。”
方丈双手合十,对着唐清璃鞠了一躬,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祖父,别扭极了…”
唐清璃心头愁思散去,她如今知道了,祖父是站在自己身侧的。
黄家被抄家了。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韩霜锦正好已经处理完了家中的琐事,要准备出发了。
“这个速度还挺快的。”
韩霜锦用帕子擦了擦手,准备吃饭。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韩老夫人给她夹了块牛肉,这是自然老死的耕牛,因着韩霜锦想吃,她才特意让人高价留了些。
“因为谢伦倒了,他也不会长久。”
韩霜锦开心地吃了块牛肉,在古代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倒是哪里都好,唯一有一点便是不能够畅快地随时随地吃牛肉。
这可苦了她这个牛肉爱好者了,也就只有在农户耕牛自然老死之后她才能吃上这么一两次。
“说的也是。”
韩老夫人点点头,柳棠今日未与她们一起,而是约了几个姊妹赏花去了。
“祖母也吃。”
韩霜锦看韩老夫人一直在给自己夹菜,她碗里反而没什么东西,便连忙给她夹了块鸡肉。
“好,都吃,都吃。”
韩老夫人失笑,轻声说:“族长一事,想必也是你与韩守说的?”
“是。”
韩霜锦点了点头,喝了口汤才说:“锦儿能够当上家主是有律法的支持,也有长老和祖母的推崇,至于这族长,锦儿无心去争。”
“也好,你也有多些时间好好休息。”
韩老夫人对此倒是接受良好,毕竟韩霜锦这段日子的辛苦是她看在眼里的,这族长之位在她看来没什么好的,不过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没了就没了。
“如今我是怕这黄家倒了,会有人见不得我们好,直接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来。”
韩霜锦给韩老夫人盛了碗汤,她虽然对黄家被抄家一事并不意外,但也未免太巧了,这她前脚刚准备要离开,后脚黄家就被抄家了。
她都能想到那些个好事的要怎么说自己了。
韩家这韩霜锦是个灾星吧,最会的便是折腾竞争对手,让他们被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