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喆听着这话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天黑之前你就赶紧下山吧。” 冬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看来,没想到这家伙随他师父一样这么不近人情,自己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冬姑娘叹了口气,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摊开掌心说道:“曾帅帅,人家手疼!” 曾喆看了一眼,掌心处斑斑红点,是那日和薛阳交手时推开冬木造成的,当时只顾着薛阳的旋转刀刃,也没考虑到地上的玻璃渣。 门口跑进一团小身影,踏进厨房就喊道:“曾帅帅,经书已经抄好了,你看行不行?” 阿福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抄好的经书蹦跶的跑进来,甚是炫耀自己的成果,完全忽视了自家的同门师妹。 曾喆拿过来仔细翻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字是丑了点,但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我师父只说是罚抄经书,也没说要求字迹好看。”说完摸了摸阿福的脑袋以表赞许。 这是什么鬼逻辑?冬木白了一眼身边的两人,难怪在湛子晋面前那么信誓旦旦,原来是找了阿福这个替罪枪手,可耻! 阿福回头看到身后的人,略显惊讶:“师妹,你恢复了?” “你眼里还有我这师妹吗?瞧瞧你这吃里爬外的样子,别说你是木巳斋的人!” 阿福走来拉起冬木的手,笑说着:“这话怎说的,咱俩是同一门血脉的师兄妹,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当然得拿出寄人篱下的精神出来,何况你这命还是人家龙腾观的掌门人给救的,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听阿福娓娓道来后,冬木才知道,原来那天自己被体内强大的冲力震晕后,是曾喆带着她赶回了龙腾观,幸得湛子晋出手相救才保留一命。 冬姑娘啃了一口手中的胡萝卜,望着正在做饭的背影,含糊着说了句谢谢。 盘腿坐在一旁的阿福同样啃了一口手中的胡萝卜,摇了摇头:“师妹,感谢人家就得大声说出来,蚊子嗡嗡嗡的谁听得见。” 冬木瞪了一眼身边的阿福,在她师兄的眼神下才又开口:“曾喆,谢谢你救了我,也替我谢谢你师父,之前言语上的得罪你也别往心里去,其实我这个人就是有嘴无心。” 正在切菜的某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再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张傲娇脸。 “你要真想感谢我师父,你就去后院那颗槐树下面把酒拿出来,那是我临下山时酿造的,就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孝敬他老人家,我师父这个人呢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除了喝点酒也没什么爱好了。” 冬姑娘闻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乖巧般的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不忘又拿了一根胡萝卜。 冬木来到后院找到曾喆所说的那颗槐树,可是出来的时候忘了带铲子,正当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拿的时候,她看到几个路过的龙腾观小鲜肉。 在冬姑娘一番糖衣炮弹外加武力压迫下,几个小鲜肉们加入了干活中来。 “姐姐,你和我师兄是怎么认识的?” 冬姑娘想了想,她和曾喆的相遇到现在完全是意料之外误打误撞的结果,原本是拦路抢生意的对手,现在却成了并肩作战的队友。 她叹了口气总结道:“此事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众人哦的一声婉转,似乎很是明白。 “姐姐,外面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有时候防不胜防,但大部分人还是善良的。” “姐姐是多大下山的?有什么经验说给我们听听。” 说到这事冬姑娘心有惭愧,毕竟算来她下山的时间太短,要不是因为她祖师奶奶的卦灵符,可能自己到现在都没有下山,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谈,可是在这几个小屁孩面前老实交代,那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冬姑娘抬了抬眉,轻咳了一声:“经验这东西哪能随便传教,得要靠你们自己去体会,等你们以后有能力下山了就知道了。” 众人点了点头,觉得很是有道理。 “姐姐,外面的女孩子都长得像你一样漂亮吗?” 冬姑娘听到此话,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夸自己漂亮,此刻心花怒放的溢于言表。 她挽了挽耳边几根散发,厚颜无耻般的说道:“至今于此还没见过比我更漂亮的!” 饭后冬木坐在房檐上消食,夜晚的天色被密云遮盖,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虽然吃饭的时候湛子晋吃出了曾喆厨艺的味道,但他老人家还是给足了冬木的面子没有揭穿她,可能是那坛酒的缘故。 阿福走来在冬木身边坐下,打了个饱隔还意犹未尽。 “人丁新旺多好啊,咱们木巳斋就是太冷清了,要不,咱把他们都骗去木巳斋?曾帅帅一定要带走!” 话音刚落,遭来冬木的一挥掌。 半响,阿福浅浅的叹息一声:“师妹,我想师父了!” 她低头看了眼阿福,心中有些哽咽,师父在世的时候,每逢过年木巳斋也是格外热闹,虽然人丁不旺,但三个人也能撑起一个寨子,别人的热闹终究是别人的。 冬木将阿福的手握在手心,道了句:“还有我在呢。” 阿福抬头看过来,眸子中波光淋漓,忽然点着头咧嘴一笑:“师妹,咱们以后都好好的!还有曾帅帅!” 房檐下传来脚步声,冬木和阿福跳下去看见来人,是白天龙腾观的小弟子,他手里抱着棉被。 “师兄让我来给你们送床被子,说是今晚会下雪,咱北方的天气可不比你们南方。” 冬木接过被子,心头暖意融融,曾喆这小子还算有心。 “回头替我谢谢你家师兄。” 阿福伸手推了推,不满道:“干嘛让人家替你传达啊,你得亲自去谢才能表现诚意,咱木巳斋可是有教养的人。” 在阿福的人生观下,冬木一步一履的朝着曾喆的住处走去,一路上冬姑娘是百般纠结,让自己亲口对曾喆说谢谢,实在难以启齿,虽然也不是头一次说,但是这大晚上的跑到一个男人的住处,就为了道一句谢谢,未免太奇怪了吧? 冬姑娘停下脚步转身想要回去,但是又一想,出于礼仪感谢一下也不算什么,何况现在又不是深更半夜,遮遮掩掩的才叫心里有鬼,这么一想,冬姑娘豁然开朗,大步朝前走去。 走到曾喆的屋前,屋内灯还亮着,冬木走上前正要伸手敲门,听见从屋内传来湛子晋的说话声。 湛子晋说:“等这丫头伤好了就让她下山吧,以后你和她不要再有来往,阴阳道上各归各路,各管其事。” 曾喆:“师父,为什么?如果只是因为咱们龙腾观和木巳斋的恩怨,那都是上辈子的感情事了!” 湛子晋:“你以为你师父我就是这点气量?这丫头体内的东西你也不明白吗?虽然我现在还不清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给她疗伤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它的威力,这东西不是善类,你跟她注定不是一路人!” 站在门外的冬木听到湛子晋这话惊在原地,她内心早已隐约感受到,体内的东西真的会如湛子晋所言,它绝不是善类的存在,而现在自己似乎越来越不能把控住它,可惜她师父临死都没有说出她身上隐藏的秘密是什么,而这一切只有等自己去寻找了。 如湛子晋的天象所言,一夜大雪已至,整个龙腾观覆盖着皑皑白雪,是后半夜什么时候落雪的,没人知道。 冬木伸手擦去窗户上的雾气,她心中不由的感叹,这北方的雪景就是比南方的美,美在哪?她也说不上来。 窗户上忽然遭来一棒,露出湛子晋那张可怕又严肃的脸。 “既然醒了,那就赶紧出来干活!” 此刻冬木裹着龙腾观标志性大衣,跟着一群龙腾观弟子站在广阔的院中扫雪,今儿是大年除夕。 她冻得手都僵白了,回头瞪了一眼监视中的中老年,依然腰背挺直,背手而立,就问你冷不冷? 冬姑娘拍了拍身边的人,问道:“曾喆呢?怎没见他来扫雪?” “我师兄是干大事的人,这种粗活哪能让他来做,师父一早就命他去后山练剑去了。” 冬姑娘微皱起眉头,又拍了拍身边的人,道了句:“赶紧取代曾喆,坐上你师兄的位置。” 小弟子啊的一声,张嘴惊讶的看过来。 “师父,有客人来了!” 湛子晋那句是谁还没出口,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跨步走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呱呱的登门而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孙滨。 孙滨挥了挥手中的鸡,喊道:“掌门人,是我!” 湛子晋看到来人,一脸嫌弃道:“你跑来干什么?” “给您拜年啊,顺道看看我大侄女。” 孙滨拍了拍冬木,打量了下点头道:“看你恢复了我就放心了,还别说,龙腾观就是水土养人。” 冬姑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着,擤了一把鼻涕,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不怕遭天打雷劈? 本来湛子晋是要赶孙滨走的,但是孙滨这个人就是会投其所好,拿出上好的陈年佳酿后,他顺理成章的加入了今晚的年夜饭大军中,这恐怕是龙腾观人数最多,最吵闹的大年夜。 酒足饭饱之后孙滨还在和湛子晋拼酒中,冬木站在厨房内干着洗碗的活,还是阿福聪明,一吃完饭就不见了踪影,完全没有遗传出僵尸该有的本性,冬姑娘曾一度怀疑他是个假僵尸。 龙腾观的小弟子跑进来帮忙,抢下冬木手中的活,说道:“师兄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在后山等你。” 虽然不知道曾喆这家伙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干了一天的活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按照地址赶往了后山,白雪照着的后山格外的明亮。 “大晚上的你把我叫来这里干什么?” “过来,一会儿有好东西给你看。” 冬木走上去挨着一侧坐下,曾喆将被子分给冬木一半,两人裹着一床被子坐在山巅处,山下是万家灯火。 “你就不能多带一床被子?” 曾帅帅白了一眼:“嫌累!” “你要给我看什么?” “急什么,这里像不像香港的太平山?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古人所言一览众山小,大体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虽然这里没有太平山的繁华,但也算是另辟蹊径,别有特色。” 他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身旁不说话的人,微微的鼾声传来,这女人居然睡着了?曾帅帅不禁翻了个大白眼。 他叹息一声,伸手揽过身边的人,将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此时山下烟花绽放开来,五光绚丽,在半空中圈出一道又一道风景。 “冬木,你可知道,今年的雪来的正是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随着烟花扬起,低头在冬木的额前浅浅落下,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阿福,做了个禁语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