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掌柜的哼着小曲,拎着账本和小茶壶挑了帘子进入内室。 紫薇面上一窘,强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金锁急得直跳脚,可掌柜的说的没错,金锁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小二见二人的反映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里露出了鄙夷:“走走走,买不起就别上这儿来。碰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 “你们开门做生意,怎么好把人往外赶?”紫薇撅着嘴不情愿道,可她们现在的确需要一份礼物,厚着脸皮小声说道:“你们这有没有低于十两的东西?” “有~!门口左拐。”小二指了指外面那个小摊子。 “这位小哥,我给你说实话吧,这是我明日要送给和亲王的生丧的礼物。若是没拿得出手的礼物,恐怕连门都进不去。小哥别拿我打趣了吧!”紫薇灵机一动装起了可怜。 人人皆有恻隐之心,采石轩的东西都是百两之上,就是小二可怜她,也不至于私自拿个物什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咱们这儿可没有便宜的东西,”小二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恨自己没眼力见,又对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心存恻隐。看了一眼紫薇腕上的翡翠镯子,想了想说道:“其实小姐也不必特意买礼物。” 紫薇惊奇道:“这话怎么说?” “你这镯子倒是个上好的物件,作为送给亲王府的礼物也不会太寒酸!” “不行!小姐你可不能把这镯子送出去啊!这可是太太留给你的东西。”金锁急得眉毛都竖起来了。 紫薇迟疑了一下,她对什么夏雨荷留给夏紫薇的东西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她也确实急需一个礼物登门凭吊。没有钱买礼物就只能把这镯子送出去了。 虽然给一个大男人送镯子有些奇怪,就像去拜访一个闺阁小姐,却送了一柄绝世宝剑。 然而这只是为了不空手登门难看,其余的就不在她书中交代了。 “那你这儿卖不卖装镯子的锦盒?”紫薇鬼使神差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店小二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有也不能给你。”盒子上都有他们采石轩的标记,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你看哈”紫薇凑近了些,轻声说道:“你也是内行人,应该知道我这玉镯的价值,左右你卖个盒子给我,我多给你些银子还不行吗?”偷偷摸摸的生怕里面的老掌柜听见了。 小二被说的心动了,他们店里东西虽贵但品质高,往常只有些达官贵人人情往来会光顾他们,要碰上什么淡季,根本连只猫儿狗儿的都不会进来。 “我给你一两银子,行不行?”紫薇眼含笑意道。 小二坚决的摇摇头,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两!”开玩笑,这事儿要是让掌柜的知道了,还不把他皮扒咯?这样就算被发现了,好歹他还能捞到五两银子。 紫薇咬咬牙,五两就五两,好的东西她也买不起,还不许拿着这镯子去滥竽充数吗? 一如所愿。第二天,紫薇二人因为拎着“采石轩”的礼物登门,又报上了济南夏家的名号,门口招呼宾客的小太监虽不明所以,济南夏家?什么济南夏家?但仍是把人请了进去。 紫薇主仆顶着宾客好奇的目光,硬着头皮在灵堂外头对着屋里的棺材上了柱香。 这感觉真是奇怪。 “请问小姐是哪家的?”一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身披麻布的青年男子走过来行了一礼问道。 紫薇赶紧回了一个汉人的礼:“公子有礼了,小女子姓夏从济南来。”披麻戴孝,只有直系的亲属才能做的事!眼前的人应该是和亲王的儿子了。 “哦。那小姐来京所谓何事?有需要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男子脸色未变,依然客气有礼道。 紫薇一脸感激,装作不知情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是……?” “哦,是在下失礼了,我是和亲王的长子永璧。” “见过公子。”还真是和亲王家的儿子。 二人客气的相互笑了笑,紫薇也不知道怎么拜托人帮忙,生硬的开口道:“公子,我这儿的确有一件需要公子帮忙的事儿,而且也只有公子能帮我了。”紫薇绞尽脑汁的挤出这么一句不太失礼的话,而且还侧面捧了一把永璧。 “小姐不妨说说,若是能帮上,我定助小姐一臂之力。”永璧和颜悦色的示意紫薇说下去。 “还请公子借一步说话。”紫薇福了一身。 三人远离前来凭吊的人们,紫薇这才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扳指,说道:“这是和亲王的东西。” 永璧顿时眼里飘过一丝怪异,仍有礼微笑道:“家父的东西如何会在夏小姐的手里?” “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给我的,让我进京找和亲王。”说完,紫薇神情里多了一丝落寞。要说为夏雨荷的死难过倒不见得,多半倒像是为自己连日来的颠簸而感慨。 和自己阿玛有什么样关系的女人,才会在临终的时候也不忘交托信物让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的进京找他?很明显永璧想歪了,看着眼前这个很可能是自己妹妹的人,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 紫薇看着永璧表情阴晴变化不断,就知道他想错了,扶额:“不是公子想的那样,我……”紫薇瘪瘪嘴,让你乱说话!这下怎么圆过去? 永璧一脸高深莫测:“我都懂。” 得! 不等紫薇再开口解释,永璧又说道:“小姐可否把扳指借我瞧瞧?” 紫薇点点头,递上了扳指。 永璧低着头琢磨了半天,最后只得出一句结论,想着,这事可不能让额娘知道啊…… 半响才抬头道:“还请小姐在这里等我片刻,事关重大,容我先将此事禀告父亲。”事儿大了,但是也不能听这姑娘一面之词,她说是自家阿玛的东西就是了啊?得先偷摸问问阿玛。 紫薇看着永璧远去的背影,眨眨眼看向金锁:“你知道今天要是换了永琪或者福尔康,他们会怎么做吗?” “谁?”金锁一头问号。 紫薇幽幽的笑了,没说话。 如果今天换作永琪或者福尔康,那这事儿恐怕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会高举着扳指,边跑边状若癫狂的大喊着:和亲王!和亲王!你有个私生女儿找上门来了! “阿玛!”永璧看了一眼跪在棺材前哭着正起劲的额娘、侧福晋还有几个弟弟,悄没声的走到开着盖子的棺材前,对着正翘着二郎腿啃着鸡腿,吃的满嘴都是油的和亲王小声说道:“阿玛,儿子有事说。” 和亲王本来吃鸡腿儿,听哀乐哭声,闹腾着正起劲,突然看见自家儿子在棺材口露出来半个秃瓢脑袋,给吓了一跳,油乎乎的手就拍了过来:“你要吓死你老子啊?” 永璧讪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油印子说道:“阿玛,儿子有事儿说。” “什么事儿?说着!”和亲王一边抖腿一边继续享用着肥美的烧鸡腿。 “外头来了个姑娘。”永璧边说边想着怎么说才能让自家阿玛反映小点儿。毕竟要是换作他,凭空冒出个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会吃不消的。 “什么姑娘?”和亲王剔了剔牙。 “济南来的。”永璧小声道。 “哪儿?”和亲王琢磨了一下,济南?难道是……!赶紧又问:“你确定不是个妇人,而是个姑娘?” 永璧一听,几乎完全相信紫薇就是他妹! 沉默着从袖子里掏出那枚扳指,递给了和亲王。 和亲王一看,整个人都从棺材里跳起来了! 抓着永璧的领口,直嚷嚷着:“人呢?” 这一声闹得底下哭灵的人都呆住了,和亲王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接着哭!不要停!” 听着哭声又响起,和亲王这才又问道:“人呢?” 永璧扶着和亲王挣扎着从棺材里跨了出来,这才说道:“人在后头的小花园里。” 和亲王一听,赶紧就往外走,忽然又回过头来,随手在一旁挂着的白幡上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嘴和手,又跑到永璧面前说道:“儿子!你老子我看上去怎么样?” 永璧忍不住抽了抽眉毛,道:“很好!” 和亲王拍了拍永璧的肩膀,说了一声:“好儿子!” 和亲王发誓,他从他哥乾隆登基以后就再也没跑的这么快过。 “雨荷?”和亲王震惊了!雨荷怎么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肌肤还是那样的吹弹可破! 紫薇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不是嘛,夏紫薇和夏雨荷几乎是长的一模一样,怪不得和亲王认错了。低头笑了笑,恭敬的行了汉人的礼:“民女夏紫薇见过和亲王,和亲王万福! 不是雨荷?和亲王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烧着了,心思百转千回,忽然一语道破:“你是雨荷的女儿!” 紫薇笑着点点头,心道,真是不容易啊!就算身家都被小偷偷没了,至少我现在还是活的好好的!能跟和亲王搭上话,还怕认不着爹了吗! “好孩子,快随我进屋吧!”和亲王一转头就看见永璧走了过来,佯怒道:“臭小子!你怎么能让人家娇滴滴的大姑娘就站在日头底下晒!晒坏了怎么办!” 永璧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认了。 “活该你媳妇儿整天不给你好脸子看!” 永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