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太庙自省的王衍确实振作过一段时间,他发誓要让自己勤政爱民,远离那些让他沉迷的享乐。有一段时间,他故意疏远那些狎客们,惹得狎客们惶恐不安,以为哪里得罪了这位好友,纷纷告辞而去。终于清静了,可是王衍越来越觉得生活毫无乐趣可言,每天看着寡淡无味的奏折,天天看着那些苍老严肃的脸,他感觉很不自在。在礼仪教化的面前,所有的人仿佛都披上了一张面具,让他看不出本性。只有那些狎客们是真性情的汉子,喜欢什么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多么潇洒,有时候王衍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一国之君,自己很有可能就向往那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日子了。
狎客们走了,王衍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欣赏着《霓裳羽衣曲》,原本动人的曲子,在眼下的王衍看来,都变成了寡淡无味的曲子。虽有几个宦官在侧,可是他们既不懂得欣赏,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自己的真心话。总是一副小心翼翼,或者谄媚讨好的模样,让王衍很是厌恶。他多次想要让大内总管宋公公将那些狎客们召进宫来,可是生怕毁了自己勤政的好形象,迟迟不肯开口。
好在宋内侍已经看穿了王衍的心理,于是,趁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向王衍进言道:“陛下一个人看这些曲子有什么趣,为什么不让大臣们一起欣赏欣赏?”
宋内侍不说还好,一说,王衍刚刚还有些喜悦的脸,顿时就愁眉苦脸了。他说道:“宋公公你有所不知,在这些老学究的眼里,容不得一丝享乐,就算是看看舞蹈、听听音乐,就像是天要塌了一般,说什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仿佛只要一享受,这天下就要亡了。要整天的愁眉苦脸一般,生于忧患,这才适合为君之道。你说,若是这样的为君,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宋内侍说道:“老奴失言,搅了陛下雅兴,请陛下惩罚。”
王衍大度地说:“怪不得你,都是那些老学究闹的。你们都下去吧。”这样一说,王衍也就无心欣赏,挥手让众歌舞女下去了。
宋内侍见状,连忙说出了王衍的心里话,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奴记得前些时候,韩大人、潘大人在的时候,陛下可是如沐春风,可如今却是惆怅不已。依老奴之见,何不遣人将他几人请回,以助陛下的兴致?”
王衍心里乐极,却还是故作深沉的说道:“不行不行,若是将那些人找回来,这些老古板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宋内侍见王衍已经松口,连忙加紧了攻势,说道:“陛下何必担忧?人生而苦短,若不及时行乐,岂不枉过一生?再说,丞相王锴已经去汉中打仗去了,朝中的这些人哪里有批评陛下的资格?”
王衍听了,心花怒放。却还是说道:“不行,寡人在太庙向先帝发过誓,不能再沉迷享乐。若是召回那些人,岂不是骗了先帝?”
宋内侍见王衍还在找借口,心里有些发笑,可口里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孝敬先帝,自是理所当然。老奴以为:治理好天下就是最大的孝,当今蜀国百姓富庶,人民安居乐业。这已经是对先帝最大的孝了。至于歌舞音乐,不过是朝政之余的乐子,若是陛下过得不快乐,如何处理国事?处理不好国事,怎么谈得上对先帝的孝?”
王衍一听,知道自己找到了借口了。可他还是要矜持,说道:“不行不行,寡人发过誓,唐军一日不退,寡人一日不观赏歌舞。”
宋内侍听了,知道这是王衍要自己说服他。于是他一脸正经地说道:“陛下勿忧。这王丞相、许尚书去了汉中月余,至今也没有听到唐军的信息,想是唐军已经退了。老奴前几日听到一个汉中逃过来的商人说道,唐军被堵在汉中,粮草已经断绝,不出几日,王丞相就要发兵将唐军赶尽杀绝了。”
王衍听了,知道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连忙说道:“既然有这好消息,你这奴才怎么不第一时间告知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