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姓吴的说思念了她三年?可她对他分明毫无印象。
“我与你素不相识,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
姜乐妍掂量着棍棒朝他缓缓走近,语气漠然,“我只知道你尾随了我一路,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我只是想偷偷多看你几眼而已。”吴公子可不想挨一顿暴打,迅速解释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在郊外救过三个误入陷阱的少年!那天还下着雨,你与你母亲路过时听到了求救声,便冒着雨把坑里的几个人拉上来,一身衣裳都被泥水给弄脏了。”
姜乐妍微微一怔,“你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三年前的确有他说的这么一回事,那还是初春的时候,母亲与她去郊外是为了采集药材,春季雨水无常,不过她们对那片区域很熟悉,即便下雨也知道该去哪里躲避。
那天她和母亲在躲雨的路上听到了呼救声,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就看见三个倒霉蛋掉在了猎人布置的陷阱里。
她当时觉得稀奇,山中猎户的陷阱是针对动物的,陷阱上方通常以树藤和干草掩盖,与正常的山路十分违和,按理说,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结果竟然掉了三个人进去。
是三个人都蠢到一起去了吗?
笑归笑,人还是要救的,母亲和她拿树藤编成了粗绳,合力将坑里的人一个一个拉了上来,而后将他们带到了附近的破庙躲雨。
那陷阱底下有许多荆棘,少年们身上都被刮了些伤痕,她和母亲负责给他们上药,银杉和仆人们则是在庙里生火煮粥。
期间她问起三人为何会都掉进陷阱里,其中一名黄衣少年便指着黑年少年骂道:“都怪他!是他把我们骗进去的!害人精。”
他一边骂着一边道出了原委,原来是那黑衣少年为了捉弄两个同伴,在陷阱上方和周围加了许多绿草,让人不容易看出破绽,这一招还真就让他们掉了进去,原本只是个恶作剧,可谁也没想到会忽然下雨,黑衣少年着急忙慌地要拉他们上来,却因为陷阱周围的泥土被雨水浸湿,让他脚下一滑也跌进了陷阱里。
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另一名白衣少年也附和着黄衣少年,“方才雨水都淹到膝盖处了,若不是今日碰见夫人和小姐搭救,我们都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说着,狠狠地瞪着黑衣少年,“你这家伙长得难看就罢了,心眼还这么不老实!我回去后定要把这事告诉夫子,让他狠狠教训你!”
黑衣少年顶着灰头土脸,面临同伴们的指责竟选择了沉默不言。
她看出了那少年的落寞,下意识觉得他大概不是其他俩人说的那么坏。
母亲也很适时地出声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们快把脱下来的外衣拿去烘一烘,我已经为你们处理好了伤口,粥也快熟了,等会儿再一人喝一碗姜汤,免得冻着。”
“多谢这位夫人。”
“不知夫人如何称呼?我们改日定要登门拜谢。”
黄衣少年与白衣少年表现得十分客套,与母亲时不时地搭着话,反观那黑衣少年,倒像是一个被孤立的人独自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等其他人开始吃粥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她看着有些不忍心,便打了一碗粥端过去给他。
“你也别坐在这生闷气了,毕竟是你先捉弄了他们,还把他们弄得一身伤痕,他们难免要说你几句,朋友之间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以后还是要一起玩的,不必太往心里去了。”
她说话时,瞥见他的额头上也有两处细小的伤痕,便下意识想用手帕帮他清洗一番伤口,哪知她才抬起手,就被他制止了——
“不用了,谢谢。”
“你额头上也碰伤了两处,你难道没感觉吗?你这脸也太脏了,你要是不习惯别人帮你擦,那你自己来吧。”
她把帕子塞到了他手上,可他却没拿来擦脸,只低着头小声道了一句:“他们说得对,我就是长得难看,你要是看了我的真面目,肯定也会嘲笑我。”
她一听这话便有些好奇了,“能有多难看?给我瞅瞅。”
他脸上全是泥巴,脏兮兮的,她压根看不出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他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确实有些小……
“你还是别看了,否则你一定不愿意跟我说话。”黑衣少年别过了头,似乎铁了心的不想洗脸。
见他如此固执,她自然也不好强迫他,只能好意劝说他,“我从来不随便嘲笑别人,即使长得不好看又怎么了?出门在外交朋友,应该注重对方的人品而非相貌,只要你心眼不坏,总会有人喜欢你的。”
她这话一出,黑衣少年似乎有些动容,回过头来看她,“真会有人喜欢我吗?除了我爹娘之外,我到现在就没遇见过真心喜欢我的人,尤其是我的同窗们,他们都笑我是歪瓜裂枣,我心里不痛快。”
他说着,瞥了一眼坐在火堆边吃粥的两个少年,“他们俩之前怂恿我逃了夫子的课,被夫子发现之后就串通一气说是我带的头,夫子信了他们的话打了我三十下手心,我不服气,所以我设法把他们骗到陷阱里,想让他们跟我认错,求我拉他们上去,却没想到……”
听着少年的解释,她不禁有些同情他的遭遇。
“那这的确怪不得你,不过你这心态有些不大好,得改一改,旁人嫌弃你也就罢了,可别妄自菲薄。每个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价值,没有谁生来就招人讨厌,将来的日子还长呢,你总会遇见那么几个真心和你来往的人,别太气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