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在宽敞的屋子里徘徊走动,神情有些迷惘,她来到了屋子角落的紫檀大衣柜前,打开了柜门,伸手抚过柜子里一件件上官锐的衣物,有些潸然泪下。
“锐儿,你究竟在什么地方,究竟何时回来……你可知为娘有多想念你?”
“锐儿,你为何会杳无音信呢?为娘每天都盼着你回来,你知不知道外边那些人是怎么说的?他们都说你已经不在世上了,真是荒唐!你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为娘就等着你回来狠狠打那些人的脸呢。”
“你喜欢姜家的那个丫头,为娘也叫人把她抓回来了,她行为不检点,性格也不讨喜,真是一点都配不上你!不过谁让你喜欢呢?为娘也没办法,只能成全你了,你放心吧,有为娘在,她绝对没有机会背叛你……”
端王妃正一个人对着衣柜喃喃自语,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人敲响了房门,“王妃,黑鹰回来了。”
端王妃闻言,连忙发问:“我派他去办的事,他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妃的话,黑鹰说三日之期已到,他没有完成您的吩咐,正跪在您的房门外等您责罚呢。”
端王妃目光骤然一冷,抬步朝门外走去。
那姜乐妍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就是会点儿医术,黑鹰的功夫在端王府众暗卫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抓个姜乐妍就这么难办吗?
这家伙究竟是无能,还是对她不忠?
端王妃怀着不悦的心情走到自己的房屋外,见黑鹰对着房门而跪,冷声询问道:“这么简单的任务你都做不好,我还能指望你办成什么事?”
“王妃息怒。姜小姐似乎是察觉到属下的存在了,她白日里出门都往人多的地方走,属下总不能当街下手,跟着她到了一家成衣店外,属下眼见着她进去,却没见到她出来,想来是趁着换衣裳的功夫从其他方向溜走了,她如今已然警惕,想把她悄悄捉回来只怕是不好办。”
黑鹰说着,头更低了些,“是属下无能,属下自愿领罚。”
端王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有些半信半疑。
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类似暴露的事,偏偏等到她要他去抓姜乐妍了,他才说自己露出了破绽。
端王妃思忖片刻,漠然地道了一句:“罢了,既然那丫头已经警觉,这事也怪不得你,这回我不罚你,且再多给你几天时间,你先回去歇着吧。”
“多谢王妃宽恕!”黑鹰恭谨地应了一句,而后起身退下。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他并未点灯,而是直接和衣躺下,仔细聆听着房门外的动静。
偶有脚步声走过,但都并未停留,想来只是路过他门口的下人而已
他在床榻上躺了许久,一直到了后半夜都不曾察觉到门窗外有异常的动静,不禁呼出了一口气。
他打心里不愿相信端王妃会是那般冷血残酷的人。
但愿姜小姐猜错了。
翌日清晨,他如同往常一样,去厨房外排着队领饭。
厨房有专门为暗卫准备的饭菜,会比寻常下人丰盛一些。
给他打饭的下人如同往日那样热情,给他盛了一份白米粥,一份包子和蒸点。
他拿着早点到了院子的角落,从袖口处悄然取出一枚银针。
这是姜小姐特意交给他的。
他将银针浸入了粥里片刻,而后拿起来仔细观察着针尖,连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
细小的针尖在他的目光下逐渐发黑,他心中一沉,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果然……姜小姐猜对了,他猜错了。
王妃或许对他起了疑心,又或者觉得他不中用了,无论是出于哪一种原因,王妃都不愿再留下他了。
其实早在画眉脱身的时候,他便可以脱离端王府,可他总是记着端王妃的那份恩情,心想着这几年的效忠或许还不能够报答。
在姜小姐这件事上他的确是违背了端王妃的意思,可若是王妃指派给他别的任务,他又怎会不尽心尽力去完成呢?
可端王妃却容不下他了,他原本不是个太惧怕生死的人,可若就这样死在端王府中,如何对得起才出奴隶营的妹妹呢?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姜乐妍的劝告——
“若端王妃真要杀你,你可别傻傻地按照她的意愿去赴死,你细想你妹妹这几年在奴隶营里煎熬着,是靠着与你团聚的愿望才活下来的,端王妃对你的恩情,本就是你救了她才换来的,你真不欠她什么,可不能轻贱自己的性命啊。”
黑鹰终是深呼吸一口气,站起了身。
而院子里其他暗卫也已经在同一时间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二话不说便朝他袭击而来!
王妃有令,若黑鹰没有吃下今日的早点,他们便要对他发起攻击,把他的性命留下。
在王妃看来,能够兵不血刃地处置黑鹰,自然是比耗费人力来得好。
黑鹰眼见着昔日的同僚朝自己发起攻势,便从衣袖口袋里掏出了姜乐妍给他的药粉,朝众人尽数挥洒出去——
训练有素的暗卫们几乎是本能地后撤两步,还不忘抬起衣袖捂住口鼻,以防止将药粉吸入肺腑。
黑鹰便趁着这个空档跃上墙头,朝王府外逃去。
身后,有人穷追不舍,有人掷出暗器。
他明白此时不该恋战,眼见着就要翻过王府的外墙,外墙下竟抛出了两只锋利的钩爪,在他踏上墙头的那一刻,一左一右地勾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往下拉!
他面色一变,顺势跳了下去,将手掌上残余的药粉拍上两个人的脑门,趁着后边的人还没追上,迅速越过了外墙。
可他此刻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只因方才那两个钩爪穿过靴子的布料扎进了他的皮肉里,他不得已,只能按照姜乐妍的嘱咐,朝东南方向逃去。
安庆侯府的位置——离他不过半条街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