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乐妍面上浮现一丝不解:“李圣手何时对我献过殷勤?况且我与他也算不上私交甚好,连见面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只不过我们作为同行,说话还是比较投机的。”
“就只是这样?”薛离洛似是有些不确信,“他对你就没有非分之想吗?”
“侯爷多虑了!”姜乐妍有些哭笑不得,“我原以为只有端王妃会这样胡思乱想,侯爷怎么也学她?”
“她是为了她的废物儿子,本侯是为了自己。”薛离洛直言道,“那李佑之若是敢来缠着你,本侯就要掂量一下他有几斤几两了。”
“没有的事,侯爷可别无端去找他麻烦。”
姜乐妍接过话,“李圣手为人比我都坦荡得多,说来我还欺骗过他,心中对他存了几分抱歉,我都有些担心端王妃会去找他的麻烦……不过他在宫中有人撑腰,端王妃大约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薛离洛听出了姜乐妍对李佑之的关切,心下有些不悦,面上却并未流露出来,只是追问道:“你骗他什么了?”
“先前我不是找踏雪借了条毒蛇,演了一出戏么?李圣手还真就把我当成受害者,与上官樾和姜怀柔产生了分歧,他之后对我的关心大概也是出于同情。”
“那送你驻颜膏呢,也是出于同情?”
姜乐妍正低头喝着茶,听着他这话,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看来黑鹰那家伙跟侯爷透露了不少事。”
“他既然来到本侯的府上求庇佑了,本侯自然就要他交代关于你的所有事情。他知道本侯关心你,所以选择了如实相告。”
薛离洛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你这丫头大概是不知道那驻颜膏有多珍贵吧?宫里的娘娘们想得一瓶都是难事,李佑之这么轻易地就送给了你,若说他对你没有好感,本侯还真的不信,且本侯有些疑惑,你不是向来不愿收别人贵重的礼物吗?本侯送你的四季流云锦缎你不要,后来又按照你的喜好送了你凤颈琵琶,你还是没要,怎么他李佑之送的礼你就肯要了?”
“侯爷这么比较可就没道理了。”姜乐妍面上浮现一抹不赞同,“那四季流云锦缎的价格何止万两?还有那一把凤颈琵琶,我也算是识货的人了,一眼就能看出那琵琶的价值恐怕不会比流云锦缎更低,侯爷的礼是拿真金白银堆砌,实在太奢侈。”
“至于李圣手那瓶驻颜膏有多么珍贵我倒是不知道,但那毕竟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想来他是不用花太多银子的,我收着也不会觉得心里有负担,最起码我能还得起礼。”
她收李佑之的驻颜膏,自然也是考虑过如何回礼的,比如将母亲所研制的黑玉膏配方送给他,对于医者来说,送配方会比送成品更加让人欢喜。
她能回得起自然就敢收,薛离洛的礼物动辄就是上万两,她若收了,该拿什么去回礼?这道理她分明早就说过,如今他却还要因为她不收他送的东西而心怀不悦。
“本侯送的东西是拿真金白银堆砌,所以显得俗气是么?比不上那位李圣手,他是拿自己的心血送你,更显得他有心意。”
薛离洛的语气毫无波澜,却能让人轻易就听出了他的不愉快。
姜乐妍见他阴阳怪气,顿时拧紧了眉头,“侯爷不是说过,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吗?那么我想和谁来往,想收谁的礼,侯爷又何必干涉太多?您这样说话不阴不阳的,让人实在没法跟您聊下去。”
薛离洛目光一沉,心里头冒出一簇火气,“难道本侯想对你好也有错?”
“侯爷当然没错了,您是安庆侯,做什么都是对的,哪有人敢指出您的错处?是我不识抬举才对。”姜乐妍面无表情地接过话。
阴阳怪气谁不会?她也能张口就来。
对面这家伙就是霸道习惯了,总觉得谁都该顺着他,仿佛不顺着他便是错。
姜乐妍自然是没察觉到,如今她与薛离洛起争执,已然没有半分惧意与顾虑。
她见薛离洛脸色冰冷,心下不禁暗道一句——这人该不会一发火就要掀桌子吧?
可出乎她的意料,薛离洛既没掀桌子,也没冲她呵斥,只是起身漠然地留下一句,“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既然本侯对你好,你不领情,那本侯也犯不着在你身上费心了,这偌大的皇城,本侯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比你好的女子?”
话音落下,他便迈开步子,走向了茶室外。
姜乐妍察觉到他的衣摆拂过自己的肩膀,下意识转头瞧了一眼他的背影。
她曾思索过,他对她的示好不过是一时兴起,维持不了太久,如今见他真的说出放弃她的话,她又难免觉得诧异——他的喜欢,竟真的如此短暂?
比她预想的还要短呢。
方才他若是掀了桌子,或者是对她发火,那便说明他还是挺在意她的,只有在意,才会有较大的情绪起伏。可他却那样的平静……
能够冷静,便是不在意了,至少没那么在意了。
姜乐妍望着桌上那壶还未喝完的茶,轻叹了一口气。
也好……
反正他与她是不可能的。
那家伙年少有为,性格孤傲,他如今这般地位,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与美人,正如他所言,这偌大的皇城,想找到比她姜乐妍更好的女子,何愁没有?
他被她这样三番四次地泼冷水,也的确该放弃了,否则便不符合他傲慢的性格。
罢了,就这样吧,早点说清楚,断了彼此的念想,以后便不会产生什么情感纠葛。
不过他睡眠那么不好,应该还是很需要她的玉清酒,总不能因为生她的气便跟她彻底断绝了来往,连生意都不做了吧?
姜乐妍正思索着,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薛离洛又折返了回来,下意识回过头,却看见无痕走上前来,将一叠银票放在了茶桌上。
“姜小姐,这是接下来一整年的酒钱与茶钱,您看看够不够?您以后每个月都要记得在这药铺存放玉清酒和茶叶,我们侯府的人会来取。”
姜乐妍瞧了一眼银票,数都不数,只应了一句:“够了,我会按照侯爷的意思办的。”
果然——生意来往还是有的,只是今后大概就不需要见面了。
他付钱一向大方,从来只有多给不会少给,哪怕才与她发生过口角,在付钱方面也是毫不含糊。
“那就有劳姜小姐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