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那县官没有过多利益来往,不过那人的确是知道世子妃们死因蹊跷,说起那三位世子妃,都有着过人的美貌,但门户都不算太高,所以锐儿才敢那般肆无忌惮地凌虐她们,连县官都敢怠慢她们的家属。
身为皇亲,他自然是想要名门望族的千金做儿媳,可偏偏锐儿说娘家势大的不好管束,难免脾气也大,不如娶那些豪绅家的小姐,她们嫁妆丰厚,而即便家财再多,只要家中没有高阶官员,嫁过来都得千依百顺,不敢跟夫君甩脸子,他想想觉得有道理,便也由着儿子了。
算起来他那未过门的第四任儿媳姜乐妍,是所有儿媳中门第最高的一个,他曾好几次嘱咐锐儿,这个儿媳可不能再出事,只因端王府要对外宣称姜乐妍能破世子克妻的命格,只有姜乐妍存活下来,锐儿的克妻之名才能被彻底抹去,不再引人非议。
可惜这儿媳还没过门,儿子却失踪数日,他原本就觉得心烦意乱,终日茶饭不思,唯恐儿子真的像外人所说的那样早已死于非命,他和王妃一样,只要未见尸首,他便始终心存几分希望。
偏偏薛离洛这个混账东西,如今要跟他旧事重提,企图用那三名世子妃的死来抹黑端王府的声誉……
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薛离洛接下来的话。
“如果王爷觉得,揭露三位世子妃死亡的真相不足以打击到端王府的话,城西地下赌场总能了吧?您作为那个地方最大的靠山,平日里想必也能抽不少利润。其实王爷您如果想做些小本生意,像芳菲阁或是尚品居那样,卖一卖胭脂水粉和绫罗首饰自然没问题,可您身为皇亲,怎能与赌场这种下三滥的地方扯上关系?”
端王大为惊诧,这一刻都不敢像刚才那样疾言厉色地呵斥薛离洛。
他与地下赌场的来往算是十分隐秘,外人基本不会知道,薛离洛能得到消息,只怕是端王府内出了叛徒!又或是薛离洛早就在他府中安插了细作,只是先前一直都没有暴露,直到拿捏了足够多的证据,薛离洛这才有底气把他叫来谈话,甚至对他如此无礼……
当今圣上心思多疑谨慎,最厌恶的便是兄弟不安分,他行事速来不张扬,在圣上面前也算是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每逢家宴,圣上都还能同他客套地寒暄几句,比起那几个自圣上登基之后就被冷落甚至被逐出皇城的王爷,他这端王算是过得格外潇洒了。
他绝不容许有人断送了他的快活日子。
“侯爷把本王叫过来,难道就只为了做个正义使者?”
端王此刻依然冷静了许多,对薛离洛的语气也添了几分平和,“本王不记得何时与你有过矛盾,你为何要无缘无故来针对本王?本王知道朝野上下有不少人与你对立,他们大多是看不惯你的风光殊荣,但这其中并不包括本王,你我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利益纠纷,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最恰当的选择,你何必非要跟本王过不去?”
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便是有意要跟薛离洛求和了。
而薛离洛也并未选择咄咄逼人,只淡淡一笑,“怎么,王爷这会儿是想通了,不怪本侯怠慢了您?”
端王只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了对方的脸,但他晓得此刻不是冲动的时候,薛离洛要是真想把他逼上绝路,今日就不会把他叫过来谈话。
这人八成是有什么事情要叫他办。
能靠谈判办下来的事情,自然没必要撕破脸皮,他相信薛离洛也并不想在他身上费神费力。
“你一开始不是都说了吗?本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那本王就不跟安庆侯你计较那些礼节了。”
端王心平气和地说着,径自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自己坐下。
“这就对了,王爷明明自己有手有脚,本侯也没说不让您坐下,你又何必事事都等着别人邀请,自己动手不是挺好的么。”
薛离洛语气依旧十分悠然,“其实本侯查王爷的私事自然不是为了针对您,你也说了,你我曾无矛盾,更没有什么利益纠纷,你也不属于本侯的敌对阵营,只是本侯有一位朋友如今被端王妃为难,而本侯与王妃是说不上什么话的,且端王府的事情应该由王爷这个家主来做决定才是。”
“难道王妃做了什么惹侯爷不痛快的事?”端王眯起了眼儿,“本王可没听王妃提起过关于侯爷的事,侯爷有话不妨直说。你的朋友是何人?”
“这个人王爷也认识的,姜尚书的长女姜乐妍,与锐世子有婚约,不过世子失踪多日未归,人家姑娘的青春年华总不能平白浪费了是不是?她如今待字闺中,于你们端王府而言依旧是外人,王妃平白无故去为难一个外人,可真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端王怔住。
他还以为薛离洛要他办的事会有多难,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妻妾众多,平日里并未关注端王妃这位正妻的动向,自然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干了些什么,原来他今日在薛离洛这里吃的鳖,是因为他的王妃欺负了姜乐妍……
“本王听明白侯爷的意思了。”端王迅速表态,“既然那姜家小姐是侯爷的朋友,本王就给侯爷一个面子,明日去尚书府退了婚就是,犬子失踪许久,的确不该耽误了那姑娘。王妃那边,自有本王去说。”
“光是劝说恐怕不够。”薛离洛面无表情道,“端王妃如此失德,王爷应当严厉管教惩罚才是,若王爷轻纵了她,本侯可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哪天就说漏了嘴,把王爷的小秘密给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