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白趁机就要溜走,结果刚跑没几步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谢晏。
不用她开口,他就把人带到了裴南季跟前。
他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又瞪了一眼庄白,“这家伙欺负你了?”
庄白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大叔,谁欺负谁,你摸着良心说话。”
裴南季知道他怕什么,“还是把他送警局吧,大过年的进去还能有顿饭吃。”
庄白这下急了,直接扑倒在地上,“大叔,大……姐姐,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个小毛贼一般见识,行不行嘛?”
“不行,还是送警局教育吧,花朵可不能长残了。”
男孩埋首在地上,裴南季把他拉了起来,“跪天跪地跪父母,别随便下跪。”
男孩懒洋洋地靠在刷着白石灰的墙角处,“这不是迫不得已吗?就你们俩这一对狠心的,我还没真见过。什么教育,全都是狗屁,小爷我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没功夫想别的乱七八糟的破事情。我不就是打算偷块五花肉,包顿饺子,吃点好的过个年,没必要抓着我不放吧?”
裴南季突然问了一句,“你没有家人吗?”
男孩自嘲地笑了笑,“家人是什么狗屁东西?老子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
裴南季示意谢晏拉他起来,“既然你没有地方可去,那就来我家过年吧!”
她承认自己笑得很真诚,可是庄白却像是躲瘟疫一样,疯狂摆手,“不去了不去了,姐姐,你也太客气了。你们冷不冷啊,先回去吧,别管我了。”
他越是不想去,裴南季越是拉着他走。
也不是因为真诺符离远了不管用,主要是因为热情。
庄白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一路上他都趴在窗户上望着窗外。
这一年,他十三岁,与前十二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裴新元不会做饭,平日里也是凑合着吃两口,反正饿不死,但也好不到哪去。
只有裴南季回来的时候,他的日子才能好好改善一下。
庄白下了车,四处打量。
还行吧,破破烂烂,勉强凑合,看起来比他过的日子也好不了多少嘛。
裴新元坐在门口劈柴,眼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进了门,叫住了他“哎哎哎,你从哪里来的?”
庄白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贫道从东土大唐而来,往西方极乐世界里去。”
裴南季拎着棒骨走在后面,“爹,这是在街上捡回来的,等会儿洗干净了就好了。”
庄白不喜欢别人摸他脑袋,“你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
裴南季故意气他,“就摸,就摸。”
庄白简直要炸了,他跑远了一些,在院子里乱窜。
家里没有适合这种半大孩子穿的衣服,谢晏出门不过十来分钟,就借回了三套衣服。
庄白在逼迫下,去洗了澡。
半个小时后,一个干净俊秀的少年出来了。
他的个子不高,跟裴南季不相上下,比谢晏低了近一个头。
果然,乖巧只是假象,一说话就欠揍。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嫌弃至极,抓起一把土就要往脸上擦。
“你敢往脸上擦,等会就给我进去再洗一个小时,不洗干净别出来。”
庄白犹豫了,他一点也不想再去洗澡,那个屋子里又潮又湿,再进去呆一分钟,他都能原地长出蘑菇来。
他扔掉了手上的土,然后仔仔细细用水冲净,皮笑肉不笑道,“大姐,洗干净了,别生气。”
脸上笑嘻嘻,心里苦唧唧。
他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贫贱不能移,他怎么能被别人威胁去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呢?这还是他小庄爷的作风吗?
问就是后悔,等他大吃一顿饭后,一定得早早离开。
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结果,就是吃撑了,这一家人除了爱教训人外,还是挺爱给他添菜的。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时间太晚,天上只有寒月高挂着夜空,漆黑冷清。
裴新元很喜欢这个孩子,吃饭不挑食,是个好孩子。
“如意,你去把放杂物的那间屋子收拾一下,给小庄住。”
说是放杂物,其实也不脏,只有一层薄灰。
裴南季拉着谢晏先简单整理了一下卫生,然后又抱来两床棉花被,把床铺好,这才把庄小少爷扶到床上去。
这小子不知道饥饱,吃得走不动道。
半夜,裴新元起夜,顺道去瞅了一眼庄白。
庄白睡眠极浅,有人一推门,他就醒了,静等着那贼人的靠近。
见是裴叔,他这才放松不少。
裴新元给他掖了被角处,又随手找了块破布把破洞的窗户给堵上,不然晚上吹一夜的小北风,就是不咳嗽也得冻感冒。
裴新元离开后,庄白久久不能入睡。
不知什么时候,公鸡开始打鸣了,他才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甚好甚好。
谢晏醒得早,先是把裴新元劈的柴摆好,又去挑了井水把水缸装满,甚至于还蒸好了红薯,煮好了玉米糊糊,裴南季才打着哈欠朝卫生间拐。
裴老爹表示简直没眼看,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当然她的女儿并不是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