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带来的不仅是一支生着青葱嫩芽的树枝,还有一封新的书信。
申妍把卷纸取下展开一看,其上写着。
“挺好看的,就是画的太好精致了,失了点真实的韵味,我建议下次把花瓣上的蛀洞也画上嗷。”
申妍心想,此人字写得明明不错,为何说话用白文,也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再一想,此人凭什么如此点评自己之画作,画就应该记录事物最完美的一瞬,再说自己可是江南这一带远近享有盛名的才女,连自家爹爹都时常在外人面前夸赞自己。
越想越气,于是申妍将先前所作之画一起卷成一束,绑在白鸽足下,又拍向其尾处,催促着白鸽离开。
见白鸽越飞越远,申妍把玩着青枝,心里不禁一颤。
“坏了,怎么把五幅画全给出去了,晚上怎么给爹爹交差啊。”
......
自从得知寄出的画卷还能有回复,申妍每日都开始盼起白鸽的到来。
虽回信总是白话,申妍却从这之中感觉到了异样的趣味。
一日展信:
不得不说,画艺了得,但还是如上言所说,过于完美,显得与自然相悖。
月有圆缺为自然,人有悲欢为自然。
依我之想,自然之景,更甚极致。
而从你的画我合理推断,这些并非你亲眼所见,只是想象之景,又少了生气。
出去看看吧。
......
当日,申妍趁午歇卓平婉去收拾碗筷,从府邸后门溜了出去。
重返了许久前的老城墙脚,已经坍塌破败不成样,附近的最喜的糖人匠也不知去向,记忆里熟悉的一切好像都已消失。
反观城内的各个街头,兴荣昌盛,申妍慢走在闹市中。
“这位小姐,新糖做的糖葫芦糖人要吗。”
申妍闻声看去,一个同自己一般年龄的姑娘抱着长草桩在街旁笑着询问自己。
“新糖,是指哪种糖?”申妍问道。
“就是凌晨从甘蔗榨出汁水,小火将其熬制成浆,便是新糖。”
申妍掏钱买了一串糖葫芦,一个糖人,又继续走着,浅尝一口所谓的新糖制成的糖葫芦,其外表的糖衣光滑不黏舌,入口有点清淡的甘蔗清香,而后是适中的甜。
再咬一口内部的山楂,果肉充实,微微发酸的口感冲击着口腔中尚存的甘甜,促使人不禁加快起咀嚼的频率。
酸甜交接的体验,让申妍对其赞不绝口。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追着一个短发小子从远处追到了申妍身边。
“小秃驴!把我的发簪还来!”女孩朝短发小子喊道。
短发小子一看申妍在身旁,连忙躲在申妍身后。
“不还!师傅告诉我,凭本事化来的缘,打死也不还回去!”
申妍一听,原来是个还没剃度的小和尚,但心中对佛存有敬意,便侧身挪开任女孩抓住了小和尚。
“阿弥陀佛,小和尚,佛祖会原谅你的。”
申妍漫不经心地走走看看,发现城里遍布的往来并非全都是买卖生意,更多的是些家常唠嗑与问候,心想果然和自己画的有很多不同。
返回申府,申妍发现白鸽还窝在窗前,似乎是在等其回来。
于是新寻一张空纸,写道:
我从小便患痨病,有医者说,体弱不可经风,更不可闻百类浮尘。
至今已有数年未出别院,所画属实想象记忆之景。
但今日我趁无人看管,隐走街头。
街头所见令我幡然醒悟,百姓生活更多是人情冷暖,是柴米油盐。
今日我还见一寸头小和尚,竟未脱俗,同一女娃在市间打闹。
还有一糖人匠,贩的糖制口味绝佳,听说是新糖所制。
你可知新糖是何,定然是不知吧。
现才觉得世间生活如此有趣,我缺席数十年,悔极悲也。
不知你那边可有什么趣事,能否说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