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心中忐忑，怕柳二娘不愿意帮扶自己，所以说话很小心谨慎。

在府中这么多年，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看得很清楚，柳二娘虽然年纪小，但是主意很正。她和大家主一样，最不喜欢有小心思的人。便坦然道：

“说实话，我在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但目前还都在我可忍受的范围。于我而言，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四郎能有书读。他是个聪慧的孩子，不应该受我的牵连，只因是庶出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王姨娘的坦诚让林暖心生触动，如果自己的母亲在，是不是也会这样为自己着想呢？

柳穆清虽然和叔父分家，但还是一个祠堂一个祖宗。所以，柳穆清出面解决族内子弟读书问题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王姨娘的生活环境。

“王姨娘有没有想过，即便我解决了四郎的读书问题，他就真的前程无忧了吗？”柳穆清问。

“将来能走到哪一步是他的造化，但我不希望他现在就没有书读。”王姨娘解释，世上读书人那么多，能考中进士的也就那么几个，这一点她想得开。只是还是要努力去够一够，没那个命，够不着再说够不着的话。

王姨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柳穆清换种方式和她解释，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我很喜欢四郎，聪敏好学，他确实是读书的好料子。但王姨娘有没有觉得，四郎的性格有些懦弱？或者说平时讲话都很小心谨慎，根本就不敢说自己的想法。”

王姨娘听二娘这么说，眼圈瞬间红了，这一直是她的心病。

四郎什么都好，就是跟着她，一直在府中小心翼翼地生活，所以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格。上次他偷听到林氏插手二娘婚事的时候，四郎开始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将这件事情告知二娘。

是她在后面一直鼓励，给他讲了很多典故，什么事情君子可为，什么事情君子不可为，什么事情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为。

那一次四郎虽然做到了，事后的结果也很好，她很开心。也是从那一次开始，她觉得四郎如果再这样跟着她，即便将来学有所成，在性格上还是有欠缺的。

所以柳二娘提起四郎的性格，她就知道，二娘是真的将四郎当作自己的弟弟疼。她是真的关心四郎。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能入府已经是老家主托关系照拂了，我生来相貌普通，入不了你叔父的眼……”王姨娘哽咽着，可是让她做一些狐媚手段，她不愿意。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机会脱离叔父，而你和四郎也能继续读书生活的话，你愿意这么做吗？”柳穆清问。

这个时代的女子不能脱离丈夫，根本原因就是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柳穆清猜，如果能养活自己，王姨娘一定会离开叔父。

王姨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二娘。她来之前很忐忑，是她的小丫鬟一直鼓励她来的。

王姨娘哽咽着声音：

“愿意，只要对四郎的前程没有影响，我做什么都愿意的。二娘不知道，我的绣工很好，只要有机会，我能赚银子养活我和四郎。”

想起四郎小小年纪就要在府中看人脸色生活，王姨娘就很难过。这样小心翼翼看人脸色长大的孩子，在性格上势必会懦弱，不敢承担责任。

如果能脱离柳相书，说不定对四郎是一桩好事，反正对于四郎来说，柳相书从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无论是孩子的课业还是身体，他从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