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陆续端上桌：燕窝鸭子、川汁鸭掌、百花鸭舌、首乌鸡丁、片皮乳猪猪头肉、盐水牛肉、香麻鹿肉、糟小黄鱼儿、五香大虾、一品豆腐……　　　　靖王妃眼神一瞟，心道，算这个五弟妹懂事，并且再次肯定，一定是有大事要求她。端起酒杯饮下一杯果酒，率先拿筷子夹一块燕窝鸭肉来尝尝。　　　　宁长安偷瞄靖王妃的神色，心想这桌肯定超过一百两了，看她用膳，就也拿起筷子夹一块鸡丁，鸡肉滑嫩入味，味道很好。　　　　四皇子妃见这两位皇嫂心大的就开吃起来，轻咳道：“嫂嫂们，你们说，五弟妹究竟有何事这般郑重其事，要约我们私下见面？”　　　　“等她来了不就知道了。”靖王妃不在意道：“这都是午膳的时辰，当然要先用膳，五弟妹那个人，绝对不会去亏自己的。”　　　　这话也对，四皇子妃心想，她们这些皇子妃中，应该没有谁会亏待自己的。这位初来的三皇嫂，一下子就惩治了宁王府的贪墨，收缴五万两，必定精明着呢。　　　　午膳的时辰，是该先用膳，她拿帕子按按嘴角，拿银汤匙舀一块豆腐，亦是吃起来。　　　　五皇子妃来的很快，她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腰间用薄纱系成一个白色蝴蝶结，乌黑的秀发挽着堕马髻，斜插一支宝石步摇，脖颈间戴着一串殷红的珊瑚璎珞，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美丽动人。　　　　这身打扮没有不对，毕竟她是皇子妃。可五皇子妃在人前，十次有九次都是装穷的，装束更是寒酸，今天这装扮身可不是她的风格。　　　　靖王妃啧啧两声：“五弟妹，看来你最近发财了。”　　　　“二嫂过奖了。”五皇子妃没把这讽刺的话放在心上，先把在雅间中伺候的奴婢全部赶到门外去守着，简单寒暄两句，她就端着酒杯站起来。　　　　“多谢四位皇嫂给弟妹这个薄面，弟妹仅以此杯聊表心意，敬四位皇嫂一杯。”　　　　四人面面相觑，五皇子妃今日的行为可与以往相去的有点远了。　　　　靖王妃懒得废话：“大家好歹做了几年妯娌了，都知道你什么样的。你今天这么大方，难道会没事吗？你直接说吧，嫂子们都已经坐这了。”　　　　“好，二皇嫂爽快，弟妹就不客气了。”五皇子妃把杯中之物饮尽，坐下来，轻声问：“四位嫂嫂，今日是不是要去五皇子府帮五皇子查账？” 　　　　此言一出，就连宁长安都心中有数了，这恐怕不是五皇子府的下人在贪墨，是这位五皇子妃在贪墨。　　　　靖王妃似笑非笑：“五弟妹，你这么做不厚道吧，贪你自己丈夫的钱。”　　　　“二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府里是什么样的。”哀伤笼上眉头，五皇子妃眼圈微红，抽出帕子按按眼角，说出的话都带着浓浓的苦涩。　　　　“我还没嫁过去，府里就已经有了侧妃和庶长子，还是五皇子外祖家的表姐；后院添的新人更是从没断过，如今都快要有上百个了。　　　　府里的中馈，我才打理半年，他就被他那个表姐撺掇着分我的权，如今都是我这个主母和侧妃一起掌中馈，他还有一点把我放在心上吗？　　　　我这些年怀了两次都被那群贱蹄子给气得落胎了，他从没为我出过头。我都落胎两次了，太医说我今后想怀就难了，我要是不为自己打算，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宁长安忽的想到，她听将军说过，五皇子府的后院有很多女子。此刻看五皇子妃，她说不上来是何种感受，这样的丈夫，为自己打算，也不能说有错。　　　　这五弟妹是她们当中最惨的，要是换成靖王敢这样，她可绝对不能忍，不把那群小妾全都给抽死绝不能消她心头之气！ 靖王妃直接问：“那你究竟贪墨了老五多少呀？”　　　　五皇子妃看她们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平王妃有那么一两分感同身受，善意道：“五弟妹，你现在不说实话，我们去一查就能查出来的，到时候不是你贪墨的都要算在你头上了，更惨的。”　　　　“等等——”靖王妃挥手打断，疑惑道：“你是说，老五府上还有其他人贪墨？”　　　　“那位吴侧妃不是一同掌中馈，她会不贪吗？”平王妃嗤笑道，顺势问道：“话说回来，那位吴侧妃是管什么的？”　　　　“管衣物、胭脂、首饰。”五皇子妃嫌恶道：“浑身的小家子气，府里其他人能拖就拖，能少就少，能差就差。就她和她的儿子女儿，什么都是最先紧着的，真是跟她那个姑母一样，没一点能上台面的。”　　　　“好了，先别抱怨了，你知不知道那侧妃贪墨掉多少？”靖王妃想想再加一句：“还有你自己，你贪墨掉多少了？”　　　　今日之后，她是别想从她们那里白拿东西了，这位三皇嫂真是好运！五皇子妃抿唇道： “我贪下有二十万两，其中五万两给我娘了，那吴侧妃贪掉了五万两。”　　　　四皇子妃挑眉，惊讶道：“五弟妹，你怎么能贪墨下这么多，那位吴侧妃不是与你一同掌中馈吗？怎么会跟你相差这么多，她就没有察觉你吗？”　　　　“皇嫂，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一家子都是蠢货！”　　　　五皇子妃不再顾忌，开骂道：“一人得势，鸡犬升天。好了，从此以后，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以为越贵越好，这青菜都要吃一两银子一篮的！”　　　　宁长安一呆，竟然还真有吃一两银子一篮青菜的。　　　　四皇子妃一愣，沐恩伯府原先不是平民吗，怎么连这个青菜的价钱都不知道？一篮青菜五十文钱就顶天了！ 　　　　平王妃一呛，怪不得这五弟妹都贪墨下这么多，就是她不贪下人也会贪的。　　　　靖王妃直接叫起来：“什么，一两银子，哪里来的这么贵的青菜？”她再不管小钱都知道的不可能的，这老五真是要蠢到家了！　　　　“我嫁过去时五皇子和那侧妃已经是这么吃了，后来我听说沐恩伯府也是这么吃的。”五皇子妃满满的不屑嘲弄，冷笑道：“我就是告诉他们不可能那么贵他们也不会信的，还反过来要说我没见识，那我何必指正呢？　　　　你们也清楚我娘家的情况，兴远侯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了，我出嫁时嫁妆才三千两，都是我娘东拼西凑给我挤出来的。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我眼前，我要是不拿都对不起我自己。”　　　　三千两？平王妃惊讶，这兴远侯府都已经差成这样了？她出嫁时好歹还有一万两的。　　　　宁长安想到她的嫁妆，默默端起酒杯喝一口，这果酒温和甘甜，喝百杯都不会醉的。一杯饮下，再饮一杯。　　　　三千两能凑成几台嫁妆？靖王妃都神奇了：“你那时不是还有一百多抬嫁妆吗？三千两怎么够？”　　　　“什么都是用最差的，多放些衣裳布匹的不就成了，一台嫁妆放十两银子的布或是衣料，我都能挤出三百抬嫁妆了。”　　　　靖王妃：“……”这么说这五弟妹确实不容易，那之前被坑的那笔账，她就不计较了。　　　　四皇子妃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温声道：“五弟妹，你请我们来吃这一顿，想必你心中有想法了，不如你先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五皇子妃长叹一声：“前日，五皇子和他那个侧妃表姐说我们府上被管事贪墨，要请四位皇嫂今日去府上查账。我没法子，只能先截住各位嫂子，把底给你们透了。”　　　　宁长安疑惑：“五弟妹，你是说五皇弟是和侧妃说，不是和你说的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这话，她还是别问出口的好。　　　　“可不是吗？”五皇子妃冷笑：“嫂嫂们，你们看清楚了吧，他这两年眼中根本就没我这个正妻了，什么都是跟他那个侧妃表姐说！　　　　也亏得这两个都是蠢货，谈事情根本就不避开下人的，以为是他们屋子里的奴婢就一定是听他们的。吴侧妃那里有我的人，我才能提前知道。”　　　　“可你贪墨掉二十万两，你们府上这么大窟窿，不补上去也不行呀。”你还是要把银两吐出来的，靖王妃提醒道。　　　　这个她明白，一点不吐是不行的，五皇子妃看看她们，说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能不能请皇嫂们高抬贵手，别让我全部吐出来。　　　　如今府上的公账还剩十一万两，就再补上十万两。我拿出五万两，让吴侧妃把贪墨下的五万两也给拿出来。只要这账补些上去了，是不是还有作假，五皇子不会知道的。”　　　　四人对视一眼，靖王妃问：“你有具体的章程吗？”她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做假账呢？　　　　五皇子妃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折叠好的清单递过去，解释道：“我这两日在府中推算过了，按照那个价，差不多正好。　　　　嫂嫂们想呀，我们府上主子吃的青菜都要一篮一两，只要每样各往下降些，补齐到十万两就够了。”　　　　靖王妃拿一张看一眼，表态道：“那行，我帮你。”反正比起这个五弟妹，老五母子四个她要看不顺眼的多。　　　　宁长安真没做过这样的事，看她们都看过来，干笑道：“那好，就按五弟妹说的吧。”　　　　四皇子妃抿唇一笑：“既然二嫂三嫂都这么说，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都答应了，平王妃想反对都不可能，更何况她对五皇子也看不过眼，帮帮这弟妹亦无妨。　　　　正事说完，五皇子妃不能多留，她还要先赶回府里去，离开前留下一句话：“皇嫂们要来我们府上，五皇子没跟我说，我事先就不知道。等嫂嫂们到时就看着吧，一定是他那个侧妃表姐来迎你们的，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靖王妃手上要有鞭子，定要狠狠地甩几鞭子，让一个小妾来迎她，这是把她当什么？！愤愤地一掌拍上桌面：“要是老五敢让一个小妾来招待我，我绝对不进门，你们呢？”　　　　“这是自然的。”四皇子妃附和，否则她们这正妻的脸面往哪里放？　　　　“是呀，有些事是不能忍的。”宁长安赞同道，若真是按五皇子妃说的，这位五皇子是真的有些不成体统了。　　　　平王妃心中冷笑，这还真是怨不得五皇子妃要大举贪墨公账上的银两，五皇子这样的，不贪真的是对不起自己了。　　　　酒菜用罢，四人没分散走，同去五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