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容涵怎么都没想到，她的棋艺这么差！确实是如那当爹的说的——实在不佳。　　　　宁长安捏着黑子胸闷气短，俏脸紧绷，她第一次输的这么惨。和家里人下棋，她好歹能撑三四刻钟的；和凤祁下棋，她还赢过几次呢！　　　　现在，居然一盏茶就输了！这么差的棋艺，她也不想丢人现眼，语气有些冲的说：“你回你的前院去吧，我可以自己跟自己下棋的。”　　　　容涵瞄她两眼，脸色不大好，这是生气了，因为输棋？这是不是不太好，输也要输得起嘛，再说他又没嫌弃。　　　　“阿宁没事的，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宁长安当即叫道，冷笑一声：“你想留着看我丢人现眼？我告诉你，你妄想，我自己跟自己下，绝不跟你下棋。你赶紧走吧，回你的前院去，今晚不要回来，明晚，大后天，全都不要回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容涵嘴角一僵，总算意识到症结所在，心里默默泪流，把节操放一边，苦逼道：“阿宁，其实我刚刚是为了想在你面前显摆一下，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了好几颗黑子。我们再来一局，我保证不使诈了。”　　　　宁长安瞪圆了一双琉璃眸，指着他气愤地斥责道：“将军，你，你，你简直就是小人行径！你太可耻了！”　　　　她就知道，她棋艺再差都不可能这么差！　　　　他容易嘛他，为了哄媳妇都自我诋毁了！他算知道她棋艺为何这么差了，估计她家里人跟她下棋时全都在哄她，一点都没想过要让她在失败中汲取教训，争取进步。　　　　容涵很可耻的想，这种让她解闷的小趣味，她开心就好，差就差吧，无所谓的。　　　　“阿宁，别这么说，所谓兵不厌诈——”见她的脸色及时改口：“好，我认错，你不要生气，我们再来一局。”　　　　宁长安冷哼一声，再来就再来，她一定好好盯着他，绝不让他使诈！　　　　第二局，宁长安撑过半个时辰，输了，睨他好几眼，憋闷道：“我们再来一局。”　　　　容涵端起茶盏慢慢饮尽，平静的点了点头，面上很淡定，心中很憋闷，这是要逼他输吗？否则就不给他好脸色看？！　　　　他让她坚持半个时辰就很不容易了，实在没把握能不能让她赢啊。　　　　第三局，下的很慢，宁长安赢了，笑得特别开怀，终于有第二个能被她赢过的人！　　　　对对面的人态度一下子变得很好：“将军，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不耽误你了，我下次再找你下棋好了。”　　　　容涵瞥一眼那笑逐颜开的小脸蛋，心头默默泣血，这态度要不要变得这么大，这不是明摆着逼别人输给你嘛。　　　　阿宁，你的棋品是不是太不好了，谁给你惯的！　　　　全然忘了，他自己就是其中之一，容涵淡淡道：“就快要午时，不急在这一刻，等用过午膳，我就回前院。你要觉得闷就派人来找我，我陪你去花园走走，看看雨景也不错。”　　　　下棋这种事，一天陪她下两局就是极限，陪她下一整天他实在做不到。　　　　宁长安很好说话的：“好呀。” 　　　　用过午膳，回到前院，容涵在书房中静默片刻，把他的暗卫首领传进来，淡淡道：“靖王在建章宫的暗钉，清楚吗？”　　　　建章宫这么重要的地方，不用猜都知道，靖王肯定有暗钉；当然，他也有。　　　　“属下无能，这就去安排。”　　　　“罢了。”建章宫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被父皇怀疑；没查到靖王的暗钉，反倒把他的暗钉给暴露，那就得不偿失了。　　　　容涵道：“派两个暗卫，去府里靖王的暗钉前做场戏；记得，暗卫要在明处，要让那名暗钉在隐蔽处偷听得来。　　　　就说，本王查到父皇之所以能容忍素祎夫人二十年，包括把宗亲遗孀都收入宫中，不过是因为她们都是替身，已逝的敦文皇贵妃的替身。本王欲要派人去找找相像之人，给父皇引过去。”　　　　这么好的消息，这哥哥知晓后一定不会放过的，肯定会派人去找。就当是借靖王的手出出气吧，这替身多了，老五的母妃自然就更无所谓，弄死前想怎么折磨出气都成。　　　　仇止还未出去，挽月便在外请示，端着托盘进到书房，行礼后禀道：“王爷，这是无双阁的花魁刚派人送来给王爷的。”　　　　托盘上放着一只紫檀木匣子和一张花笺，他都能闻到这花笺散发出的香味。容涵扫过一眼，问：“这是第几次了？”　　　　“回王爷，自您去年去过无双阁之后，每月，这位花魁都会送一份小礼物过来，这个月是第五次了。”　　　　除非是他上心的人，否则其他女子，容涵是一点没耐心的，就此吩咐大丫鬟：“这回礼你看着办吧，不回也无所谓。”　　　　看暗卫首领一眼，正欲吩咐，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京中追捧这花魁的王孙公子挺多，玩阴的或许不合适。　　　　宁长安这一下午的心情还算不错，入夜后将军回后院，又跟他下了两盘棋，赢了一回，到入睡前的心情都比较愉悦。　　　　容涵捏着棋子，胸口有点闷，跟她下棋真有些煎熬的，只能把这憋闷之情发泄在床事上，痛快酣畅过后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女人重新去沐浴，原先的憋闷早就没了。　　　　清早，新房中的两人都睡得正香，婢女就来叫起了，王妃今日要进宫去给贵妃请安。　　　　果然又要给她立规矩！　　　　宁长安拿着小锤子，憋了一肚子闷气，她现在都要给蕴贵妃敲腿了，还要她做什么呀，这规矩要立到何时呀！　　　　蕴贵妃冷不丁的问：“初一那日，你策马去皇城跪求拜见皇上，所谓何事呀？”　　　　“回母妃，儿臣在五弟妹府上听闻八公主死于非命，儿臣心中不忿，一时激动，就跑去找父皇想问个缘由。”　　　　蕴贵妃一怔，低头看去，“那你问出来了吗？”　　　　宁长安心里郁闷，面上的态度没丝毫怠慢，否则蕴贵妃肯定更要给她立规矩的，恭敬道：“母妃，问出来了，父皇说那是个替身。”　　　　蕴贵妃一讶，看这儿媳妇的目光奇了，皇上竟然能主动说出来，挥挥手，让殿中站着的内侍退下，就留冬娘一人伺候。　　　　“你都跟皇上说了些什么话，一字一落的全都说来给母妃听听。”　　　　宁长安挑拣些能说的简明回道：“儿臣就问父皇为何那么纵容，纵容的规矩全无；若是后宫没有规矩延续到朝堂，这天下岂不是就要大乱了。　　　　父皇就说那是一个替身，他要留来做念想的。　　　　儿臣就对父皇说，为何不选个品性好的替身，那位都残杀亲子了，这样的人做替身不是亵渎死去的人吗？这真身在地下若是有知，都要觉得恶心的。”　　　　蕴贵妃愣了愣，扑哧一笑，乐了。　　　　看来宫中就算能有个更像的替身，也不会第二个素袆夫人了。她这儿媳妇还是挺聪慧的，她竟是一直没想到那个点上去，白白受了十多年的嫌气！　　　　故而此刻，对儿媳妇大发善心，叮嘱两句：“皇儿闭门思过这几日，你就多费心好生伺候皇儿，别让皇儿心中不舒坦，明白吗？”　　　　“儿臣知道的，多谢母妃提点。”　　　　“嗯。”蕴贵妃点点头，就让她早些回府里去。　　　　宁长安连忙谢恩跪安，生怕走的慢了蕴贵妃要将她抓回去又要伺候她到用完午膳之后。　　　　走出翊坤宫，她抬头望望天空，让领路的小太监带她去永和宫。按外祖母说的，去给姑母赔个不是，再把家中的意思给姑母说一声。　　　　贤妃一惊，她三月初一跪在皇城前求见圣驾就是为了八公主的事，不觉心中泛酸。　　　　这侄女不是在她眼前长大的，论亲厚和情份还比不得宁国公府自小经常进宫看她的几个小姑娘，可却是对她最好的，真心实意待她，甚至不求回报的。　　　　终究是她的嫡亲侄女，旁人没得比的。　　　　“姑母没什么，倒是你自己，下次可不能那么冲动了；你都跟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是什么态度神情，跟姑母细细说说。”　　　　宁长安便把对着蕴贵妃说的话再对姑母解释一遍。　　　　贤妃差点惊呼，眉头紧蹙而又舒展开来，眼中含光，她懂了！　　　　不是皇上找到更像的替身，而是皇上醒悟了。　　　　用素袆夫人去做敦文皇贵妃的替身，让她顶着敦文皇贵妃的念想在后宫劣迹斑斑，敦文皇贵妃在地下有知都要觉得耻辱的。　　　　旁人没法搬动这替身，真身还不能够吗？她真是糊涂了，竟然从未想过要往敦文皇贵妃身上作引，白白让那位横行这么多年，这回总算能解气了。　　　　贤妃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她这侄女真是聪明，感慨道：“安儿，姑母这回可真是要跟你说声谢了。”　　　　“谢？”宁长安不解：“姑母，我差点给你惹祸了，怎么还有谢的？”　　　　“不是惹祸，而是你误打误撞把皇上给点醒了。”贤妃感慨万千，冷笑道：“那位，前日擅闯凤仪宫，皇上出手惩治，就证明皇上已经不要这替身了。　　　　按那位的品性，这闭门思过绝不会乖乖待着，这半年还会惹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她又是一点都不会反省自身，只知作威作福的，宫中谁都能跟她有仇。皇上不再纵着护着她，都不用姑母出手，她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皇帝亲自下的令要她闭门思过，她还敢抗旨不尊吗？”这得没脑子成什么样呀？　　　　“安儿，你太看得起素袆夫人了，不，吴妃，这封号皇上已经除去了。”贤妃冷冷一笑，嘲弄道：“她要是真有一点脑子，皇上没再临幸瑶华宫后她依旧能过得那般招摇，她就该明白，她是个替身。　　　　她要是真有一点脑子，她就绝不该在宫中四处树敌遭人恨，连惠妃这宫中脾气顶好的妃子都受不了她的。除非她能走在皇上前头，否则只要等她成为太妃，她就完了。”　　　　宁长安轻咳一声，抿抿唇：“姑母，也许人家没想当太妃，人家想当太后呢，五皇子未必不想争储呀。”　　　　贤妃一愣，乐道：“傻孩子，五皇子根本没可能的，皇上都已经不在意那个儿子了。”　　　　“姑母，皇上不在意是一回事，人家想争是另一回事。”宁长安都觉得感叹的：“您看五皇子选的皇子妃，这是想跟靖王比肩呢。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就他们自己不懂，否则怎么都说他们蠢呢。　　　　就是蠢成这般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受宠，想争储是正常的。何况人心不足，这素袆夫人都视宫规如无物，凤仪宫都随意乱闯，她必定不把皇后放在眼中了；这自视得多高呀，她怎么会不想当太后而愿意做太妃呢？”　　　　侄女分析的有理有据她竟然无可辩驳！贤妃真感觉被堵得不上不下的，合着她是小看人家了，他们不是傻了蠢透了才选到泰王身后去，而是胸怀大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