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被抬到了殿内,地龙暖融融地烧着,他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些,可人却一直没醒。
老太医又是扎针又是熬药,一刻都不敢停。
“到底怎么样了?”皇帝忍不住吼道。
老太医长叹一口气,“陛下,靖王定下求死之志太强,他这是心病,只能看天意。”
天意?
求死之志?
怎会如此!
皇帝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了我,走到我面前,神色阴鸷道:“他到底留了什么遗言?”
我握住了李彻的手,流着泪道:“靖王殿下说,他早早已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了。他不知是谁燃了皇室危矣的信号弹,让他误以为父皇您身处险境,这才带兵入京。如此急切之下他犯了病,可他不敢懈怠,生怕陛下您出了事就强压下病痛。可到了宫前,得知父皇您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浑身的病痛没了压制,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知父皇您不信他,他也深知自己早就被病痛折磨险些无法自控。所以他一心求死……”
我哽咽着,一字一顿道:“只有这样,父皇您的手才没有儿子的血,若入了黄泉见到母后,只说是自己身子不争气,父皇还是爱儿子的。”
皇帝沉默了,他踉踉跄跄地来到靖王身边,没一会儿就老泪纵横。
李洵忽然上前半步,他脸上满是嫉妒之色,即使他拼命掩盖,却在这一刻还是泄露个彻底。
他是一个婢子所生,从出生到长大从未获得皇帝的父爱!
如若不是他汲汲营营,连走到皇帝面前都难,他又怎么能和自小被寄予厚望的嫡子比。
程誉轻轻拽了下他的手,李洵很快就收回了脚步。
他沉沉的目光看向了我,那一刻我明白他眼底的沉默。
他什么都没说,我却清楚地知道,他在问我为什么这样帮李彻。
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最渴望父亲的爱,却把这份渴望砸得稀烂。
我是这世上最懂他的人,当初我们是知己胜过恋人。
我当然知道怎么能令他妒火焚烧,彻夜难眠。
狄英朝我微微一笑,我回以一笑。
这一幕恰好落在云恒眼中,他深深凝视了我一眼便什么都没说了。
“彻儿今晚就住在养心殿,其他人都走吧。”
皇帝下了命令,不管是哪一方都知道再没有争执的可能性了。
可就在所有人都要离开之时,我忽然道:“父皇,那红色信号弹是一个陷阱,这是针对靖王的陷阱。还请父皇彻查。”
若是月在此,必要吓一跳的。
那信号弹是她发送的,皇帝一查必是要查到她身上的。
可当时环境复杂,在程府双方对峙着,月发射信号弹时我正劫持着嫡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谁又知道是月发送的呢?
只要查出信号弹是从程府发出的,那么程家,云家都有可能被拉入这趟浑水中。
就在我话落之时,程誉无比震惊地望向我。
他神色一慌,恰好对上了皇帝狐疑的目光。
“好,朕必是要彻查的。”
皇帝的目光在在场所有人之中逡巡了一遍后,便放我们离去了。
行至宫门口,压抑了许久的程誉抬手正要给我一巴掌,却被我躲了开去。
“父亲,您生什么气?”
“靖王得了你可真是好福气,我从不知道你竟还有这能力,能混淆黑白,颠倒乾坤。你敢在陛下面前耍心眼。你不怕被诛九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