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南宫述都是错开学子们休息的时间来书院,一到藏书楼,他基本是不会出去见人,只专心于残籍的修补,其他事都交给下面胥佐们去做。
他很清楚全院学子对他持有什么样的看法,那些说他是“温柔的疯子”的话在耳边来来回回,他却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比起九涟山下偌大的王府,南宫述更喜欢太学里的这幢藏书楼,在此处,他的心可以得到任何地方都给予不了的安宁。
……
锋利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劈开粘连的书页,南宫述静静屏息着,大气不敢出。
正当时,一阵“邦邦”敲门声响起。
手上动作略微顿了一下,南宫述不予理睬,直至劈完了那张泛黄腐旧的纸,放下手中工具,他才淡淡道:“进来吧。”
毋须瞧一眼,他便知道来人是谁:“书抄完了?还有时间到处瞎逛?”
“反正都是写不完的,不差这一会儿。与其做个累死鬼,不如做个撑死鬼。”言语间,宗寥把拎来的漆画食盒放置在榻几上,曲腿侧坐。
把里头一碟桂花糕、一碟榛子酥、两盏盖碗茶端出来,摆在小几上:“小皇叔饿了吧?看我对你多好,不仅带了点心来,还给你泡了上好的茶。”
“无事献殷勤,说吧,是不是不想写,故意来贿赂本王?”南宫述“哒哒哒”地走过来,“你想都别想。”
听着那生脆的木头声音,宗寥看向南宫述长袍下,见他踩的是在自己府里趿的那种木屐,瞳光颤了颤,她鄙夷道:“南宫述,你不是吧?这里是书院,不是你家,竟然如此随便!”
“本王乐意。”
宗寥不愿苟同,还是连声夸赞:“这习惯好。只管自己舒服,不用在乎旁人眼光。王爷就是王爷,生活习惯都非同一般。”
“少恭维我。”南宫述觑她一眼,撩袍坐下,“世子若是特意来收买我的,我劝你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走。”
“收买什么呀!小皇叔罚我,那是对小侄用心良苦,是为我好,我怎会不识好歹呢。我就是单纯的想来与你小坐片刻。”
看着几上两盏茶,一盏碗盖缺了口,一盏精致崭新。
宗寥抿了抿唇,思忖少顷,踌躇着还是把精致的那盏奉给南宫述:“我们关系摆在这儿,总不好叫我一个人在楼下吃独食。来,尝尝我亲手泡的茶。”
宗寥笑得很淡,很温雅,橘黄的灯火光映进她狭长的掺夹着一丝媚态的眼眸里,宛若漾了桃花的湖泊中洒满了温暖的阳光。
她的这双眼睛最会骗人,南宫述信不过,眼底精光一闪,他的目光落在了榻几另一碗口残损的茶盏上,缓缓端过:“云安世子身金体贵,小王不敢劳你侍候。”
“不是,”宗寥有些慌乱,“你还是喝这盏吧。那盏不……不好。”
“如何不好?”南宫述轻轻撇沫,饶有兴味地看着支吾结舌的少年,“你做了手脚?”
宗寥两股战战,心里万马奔腾,话音都是颤抖的:“什么话!我……我能做什么手脚?你那盏有缺口,当心割到嘴。”
“无妨。”南宫述看着还奉在眼前的茶,对她道:“你也赶紧喝呀,凉了该浪费了。”
说着他自顾喝了起来。
完了!宗寥傻眼,若此时强行阻止他,他一定会细查,到时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