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投缳上吊之后,她对甄世俭、对殷家、对甄家、对自身都失望透顶,且甄世俭不是个做官的料,争也没什么好争的,便一心礼佛,当了甩手掌柜,彻底把甄青殷甩给姐姐。
她和甄世俭越烂如泥,姐姐和二房的小叔子便会越怜惜甄青殷,全心全意为青殷的亲事谋划,比她和甄世俭哪一个谋划都来得强。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姐姐的谋划,竟是让青殷与人为妾!
差一点,差一点,她的女儿就要成为她最瞧不起、最憎恶的那类人了。
大殷氏垂下头,两颗眼泪猝不及防掉下来。
柔弱得我见犹怜。
可惜她面前的人全是女子,无人欣赏。
殷如珠一闭眼,真想把这妹妹扔了算了,眼不见为净。
宋缃缩在表姐身边,吓得不敢吭声,不敢乱看。
甄青殷无奈,明明是母亲每次气得姨母跳脚,偏偏每次都像母亲受了欺负似的。
她和大殷氏不愧是母女。
一朵黑莲花,一朵白莲花。
估摸甄世俭是个黑心的,所以他和大殷氏才生了她出来。
眼下的状况,若接着说下去,恐怕母亲能哭到当场气走,甄青殷只能当做没看见,笑着问宋缃:“表妹,刚你们去哪儿了?”
宋缃偷偷瞥一眼小姨,扬起小脑袋笑嘻嘻说:“娘说行宫的御厨不知小姨喜欢吃什么,忌口什么,便去膳房盯着,还改了菜单。”
行宫里的这些人,所有人的口味,没有人比殷如珠更清楚了。
大殷氏听了,心里一暖,把心底刚冒出来的一点点怨气压下去。
是她没用,怨不得姐姐四处奔走为青殷谋划。
气氛回暖,有殷如珠在,是不会冷场的,大家说说笑笑,便到了午时。
冯有喜来邀她们入席。
一桌子女眷,太子坐在那儿,自个儿都觉着突兀,好在宋驰赶在开席前到了,表兄弟俩倒是能凑一起说话。
因大殷氏礼佛,饭桌上不见荤腥,连酒也没上。
大家起先碍于太子威仪,还拘束着,直到太子主动和宋驰说话,加上殷如珠插科打诨,气氛才活络起来。
太子没话找话笑着问:“表弟怎么没和舅母表妹一起来?”
“我爹今儿终于答应带我去打猎,”宋驰笑容恣意飞扬,圆圆胖胖的脸都快装不下他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我头一回打猎,捉了两只兔子,本想带过来送给表哥和表妹打个牙祭,但想到今儿是小姨的生辰,便作罢了。明儿再猎到猎物,我再送来。”
大殷氏听不得这个,扭头和殷如珠交谈。
正催着甄青殷给自己夹菜的宋缃,闻言便插嘴问:“哥哥,你怎么捉到兔子的?”
别人是猎兔子,到了表哥这儿,就成了捉兔子。甄青殷掩唇,笑靥如花,眉眼盈盈动人。
太子瞥过去一眼,拇指轻轻摩挲手中的汤匙勺柄。
她今天又特地打扮,抹了胭脂水粉,一身桃粉襦裙,比起前两日的秾丽清媚多了三分娇俏,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一夜之间褪去少女稚气,灼灼盛开。
太子缓缓咽下一颗豆腐丸子。
这般眉眼弯弯一笑,仿佛满室都开了花。
宋驰不以为耻,兴致勃勃说起他弓箭射不准兔子,索性下马两条腿追着兔子跑,一连活捉了俩,逮回去后装在了笼子里:“……现在还活蹦乱跳呢。”
太子心想,他也想捉了甄青殷,打造个金丝笼,把她关进去,日日守着,不给旁人看。
生得漂亮就罢了,还会妆扮得更漂亮,每次妆扮的韵味还不一样,可不是千变万化的狐媚子吗?
只狐媚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