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有喜真吓怕了,再不敢有所隐瞒,立马解释:“殿下,甄小娘子方才醒了,正叫人抬水洗漱,奴才叫厨下一直备着热水。”
太子斜睨他一眼,没搭理,两指按压眉心。
梅雁山捅刀,真的吓坏她了。
如今后悔晚矣。
养在深闺、没见过血的小娘子,头一回杀人、捅人、拔刀,没吓疯已是胆子大,她竟吓出梦游症……
太子立在门口,任由夜风侵袭。
直到对面的灯再次暗下去,他才折身去室内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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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冯有喜顶俩熊猫眼,轻轻推醒太子,小声唤道:“殿下,殿下!”
太子睡得并不安稳,他一推,便醒了,困顿的双眸艰难地睁开,嗓音沙哑道:“湿帕子,要冷的。”
冯有喜手脚利落用冷水浸湿了一张帕子,毕恭毕敬捧给太子。
太子拿过来,贴到脸上,冷气窜入眉心,一个激灵,人彻底醒了。
他坐起身,看到门外一个游魂似的身影,直挺挺朝自己走来,又是一个激灵,待小太监们挪开屏风,看清那游魂是甄青殷,他心直朝下沉。
得,今晚他不可能睡得着了。
冯有喜小声提醒:“殿下,您躺下,躺下!”补一句,“别惊着小娘子。”
太子躺下去,目光尽量不落在甄青殷身上,怕与她对上眼神,再把梦游的她给吓着了。
接下来果然如冯有喜汇报的,甄青殷弯下腰,伸出食指,试探他的鼻息。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但马上意识到什么,立即放松。
探到呼吸,甄青殷这才站直身体,直挺挺返回去。
太子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不起来,只把头扭向外面,凝视着甄青殷远去的背影。
血气朝脑门上涌,胸腔里一颗心跳得快得不可思议。
从未产生过的剧烈情愫在脑子里炸开,沸腾,烫得他整个人头晕目眩。
好一会儿,太子撑着发软的身子下了拔步床,踩着发软的脚,径直来到甄青殷的寝殿。
到了门外,藏在暗处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无声地跪地。
太子顾不上理会他们,更顾不上追究他们一起把他蒙鼓里的欺君之罪。
这会儿,甄青殷已躺下睡了,杜若抹了两滴泪,见太子气势汹汹走来,咬了咬唇,不敢拦人。
太子撩开一层又一层的纱帐,坐到床沿,侧身垂眸盯着甄青殷熟睡的脸,就这般盯到五更天。
他起身离开时,甄青殷一条胳膊伸到外面,晃晃垂落地上的纱帘,迷迷瞪瞪唤道:“杜若,杜若……”
“姑娘,我在呢。”杜若忙应声,先点了灯,再把纱帘一层一层挂起。
甄青殷惦记着今日要上学,哼唧两声,自己都不知自己说了什么,由着杜若和宫女们为她梳洗,全程她一直闭着眼睛补觉,只偶尔掀起眼皮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