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摸了摸头上的官帽,赶紧扶了扶。
“如此大规模的暴乱,孙县令原本就不必全揽在自己身上,请旨一封,让朝廷派兵来镇压便可,孙县令将暴民困在城中欺凌百姓,岂非得不偿失?听说乐贤的官兵死伤了不少,朝廷会不会觉得是孙县令决策失误的原因?”
孙县令内心颤颤,这若是普通作乱的刁民,他断不会做出封城这样的大举动,可……
他满脸纠结道:“若是暴民出了城,可就不好抓了。”
“孙县令的责任心还真是……强啊,明明是将暴民赶出城,为了护住城内百姓,这是大公无私的事情,圣上乃明君,怎会不理解孙县令的苦心?”
“万一刁民胡言乱语、颠倒黑白呢?”
晏怀笑了笑:“孙县令在怕什么?”
孙县令神色一震,连忙诉苦:“大人身在大理寺,是不懂我们这些整日面对老百姓的基层官员的苦,跟老百姓打交道是最难的,这些人没什么文化还惯会颠倒是非,只会一味的卖惨喊冤,实在让人头疼。”
“既然他们这么让孙县令头疼,就更要赶快将他们赶出城了,孙县令的职责是护住城内百姓,如今却本末倒置,明知暂时无法镇压住刁民,却将他们困在城中,平白让无辜百姓受苦,这要是让御史台知道了,定是要狠狠参你一本。”
孙县令圆圆的大脑袋只觉得凉飕飕的,他如何不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援军迟迟不来,上头又给的压力太大,他只不过就是个小小县令,能怎么办?
“大人可否听说了此次刁民作乱的源头?”
乐贤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晏怀也不必藏着掖着:“听说是茶农不满赋税太高?”
孙县令点了点头:“可这赋税是上头定的,又不是下官说了算,且每年定额若完成不了,我同样保不住这乌纱帽,大人既来了乐贤,可否教教下官该如何是好?”
晏怀不确定他是试探还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便言道:“我一个破案的,哪懂什么赋税高不高,但上头既然这样规定的,想必赋税是合理的,既然合理,茶农却仍不满意,那就是上头的问题了。”
孙县令想了想,上头?他真的可以把难题抛给上头吗?
姜姝一直静静站在晏怀身后,此刻却微微俯身,声音不大不小说道:“大人,我曾在茶肆听过几句闲聊,好像乐贤的赋税是从七年前开始才高了起来,足足翻了三番呢。”
晏怀大惊:“竟有此事?”
他看向了孙县令,“翻了三番,这是真的吗?”
孙县令默默点了点头,他接任乐贤县令不足三年,早在上一任县令在时赋税就高得吓人,这些茶农早不反抗,非得他在位时闹成这样,还真是倒霉。
晏怀见这位孙县令神情,应该一直都知道税收不对劲,也知道是何原因,只不过他就是一个底层办事的,只为了完成任务,倒也够不上同流合污的门槛。
晏怀试探问道:“户部怎会突然将赋税提高这么多?孙县令可知缘由?”
孙县令左右看了看,叹了声:“上头的事下官哪里会知晓,下官只知从七八年前江南两路调任了转运使开始,这赋税才越来越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