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扬看到众人个个高亢激愤的模样,觉得事实好像朝着她预想不到的方向去了。
明明说好的,只是找对方谈判的,怎么就成了要去造反。
对,她的初衷就是想在大哥孙俊来镇压叛乱之前,稳住局面,不要让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谁知素娘的一句话,竟然就彻底打乱了计划。
她明白,这怪不得素娘,也怨不得这些可怜人,要怪就怪那些贪官污吏。
她试图将他们拉回来,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她反而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第三日傍晚,他们抵达了永州城外,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流民。
那些流民听说他们要去同永州牧谈判,或追随,或哂笑而去,更多的是盲目从众。
到达永州城时,队伍达到了三千余人。
夕阳西下,永州城的城门早已紧闭,城外游荡着数千名流民。
听李伟他们说,从越州到永州的流民远不止他之前所说的两千人,那两千人只是他们所在的乡的乡民,也就是他的同乡,而越州别处以及后来的缅州、鲛州、儋州发生暴乱后皆有难民逃出。
这些难民四散奔逃,或往南或往东或往西,而其中很大一部分便是往北的。
“光是同我们一起从越州来的流民就有三四万人,在那之前之后都有不少,但是如今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到达永州的时候也就三五千人了。其他地方的流民也不少,最多的时候,永州城外集中了将近十万的难民。后来永州城一再驱赶,有些人便离开去了别处,有的就近躲进深山老林。如今剩下这几千人游离在永州城外,不肯离去,无非是想着能够留下。他们自行在城郊搭窝棚,城里一些良善的人家会出城来施粥,他们才得以勉强度日,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近日流民越发多了,无可避免的出现僧多粥少而哄抢的情况,以至于那些老弱者因抢不到粥而饿死。再者永州官员的态度也慢慢发生了变化。一开始的时候,”李伟顿了顿,紧锁的眉头更是拧在了一处,随后叹了口气,继续道,“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我们不进城,就不会被驱赶,可近日城里隔三差五有人出来驱赶,连那些原先三天两头出来施粥的富户也渐渐少了。”
孙清扬眉头紧锁,良久不语。
马车在人群中尤为醒目,引来了一些心术不正的流民的觊觎,他们双眼发光,死死盯着马儿,仿佛饥饿的狼群看到了大肥肉,好在李伟等十来个青壮年守着马车,那些有异心者才没即刻冲上来。
“喂,你们不是去定州了吗,怎么又返回来了?”人群中走出一名三十五六岁的汉子,其身高约莫八尺出头,一身腱子肉。
虽此时是冬季,天寒地冻的,他也只是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单衣,乱蓬蓬的头发肆意披散着,两颊络腮胡如杂草般。远远的,孙清扬就闻见了他身上飘来的一股子不怎么好闻的气息。他走上前来,蒲扇般的大手就压在了李伟肩上。
李伟虽然也算人高马大,可跟他一比,明显小了一号,但李伟并不惧怕他,用手肘顶开他的手臂,道,“魏弼,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做什么盘算,但是我还是劝你打消那个念头。”
那魏弼听了李伟的话桀桀笑,其身后跟来了二三十个壮汉,个个面露凶狠,双眼更是赤裸裸地盯着那马儿,很快就将马车团团围住了。此时素娘就坐在车辕上,不动声色。
李伟这边的二三十个壮汉也上来了,双方势均力敌,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就在这时,城门打开了,从城中涌出百余名骑高头大马的骑兵,个个手握大刀,朝这边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