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尽撑着伞的手被冻得麻了一下，她停下脚步没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棵树。

黑色的伞下呼出几口白色的气体，她撑伞走过去。

男人似乎没注意到她，专注的看着一个方向。

直到季尽把伞举到他的头顶，视线里出现一片阴影。

方陌眨了眨眼，缓缓转身，然后低头。

纤白的手指裹着银色伞柄露出一小截红红的指尖，再往上，是一张半遮在围巾里的脸。

女人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同色系长裙，脚下一双黑色平跟皮鞋，她的头发都盘起来固在脑后，露出的半张小脸和指尖一样，被冻得通红一片，就连耳廓也红了一圈，像是一颗装在黑色丝绒盒子里的红苹果。

没来由地让人生出怜惜之情。

季尽踮着脚，正在看他看的那棵树。

纤细的脖颈因为角度清晰的裸露在他目光中。

过了一会儿，那截纤白转了角度，一双杏仁形状的眼睛微微弯起，跟着两条细细的长眉也弯曲出弧度，她轻轻朝他笑道：“好巧。”嘴角的弧度似因冰冷而微小，并不如眼角那般明显。

黑色的雨伞，努力把两个人都遮挡在伞面之下。

雪好像下大了，头顶发出哒哒哒的沉闷声。

季尽看清了树上的东西，是一片陨石碎片，已经被雪覆盖了大半。

掉落的位置非常刁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

方陌突然伸出手，季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伞面倾斜，大片积雪掉落。只是一瞬间，方陌一个借力落下，双脚踩在散落的雪上，身体稳如修竹，脚下没有丝毫位移，仍踩在之前的脚印上头，恍惚间，仿佛他刚才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人就已经回到了原位。

方陌手里拿着那块碎片，双眼却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季尽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到他脸上，只是对视了一下便避开方陌的目光，也没再去看他手里的东西，下意识问道：“你不冷吗？”

零下的气温，他却穿着短袖。

方陌摇了摇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然后把东西递到了季尽面前。

季尽看着放在她面前的陨石碎片愣了愣，有些不解道：“给我吗？”

方陌点了点头。

季尽没有接。

方陌用空着的手掏出手机，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儿递给她。

“你不开心。”

季尽看着老式手机屏上闪着的四个字，怔了好久。

你不开心。

所以我把我喜欢的东西给你，希望你可以开心起来。

这一刻，季尽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她抬起头，眼眶有点酸。

方陌眼睛很黑，认真的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还摆在她面前。

隔着一条街，里面的亲人在悼念逝去的亲人。

她面前的陌生人在安慰她。

季尽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从呼吸道进入，气管被冰的生疼，她对上方陌的目光缓缓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