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将路都冻起来了,百姓们自发扛着铲子将街道上的冰铲了,咔咔的砸冰声在各个角落回荡着。
庞涛扛着把榔头小心翼翼的走着,他双脚不离地蹭着冰面往前挪,一路蹭到伙房门口,鞋底板都冷飕飕的,还好今天他穿的袜子厚。
临到后厨门口时,他步子跨大了些,脚底一滑,直直撞向那扇紧关的木板门。门被砰的一声撞开,里面的人纷纷从火堆里抬头,庞涛努力摆动手臂平衡身体的模样在他们眼里就好像跳了一支难看到极点的舞蹈。
“我艹……”闻堰赶紧咽下嘴里的烤肉,道,“涛,有话直说就行,真没必要上来就给咱们扭。”
后厨可热闹,所有人都齐刷刷蹲在火堆前开小灶,烤肉的香味四散飘在空中。庞涛走过去,道,“我那是没站稳!谁给你跳舞了?”他的榔头哐的一声放在地上,苏宇默默递过去一串肉。
他们挤了挤,给庞涛让出个位置。他蹲下道,“将军,两道城门的路都开了,运布匹的车队能正常进来了。”
既是决定组建新的军队,那各种方面都要跟进,士兵的军服必不可少,现在就找人做的话,能在开春前就穿上。
傅泠点头道,“好,到时候你们一个人去裁缝那边催一下。年关的东西也可以提前准备了,毕竟是过年,再苦也不能苦到哪去。”
大师傅从灶后探出脑袋,叫道,“给伙房拨点人!要会做饭的!不会做饭也得会包饺子!”这会他可要盯好了,那种丑不拉几馅又和不匀的休想下锅。
那几个专包丑饺子的听到这话默契的扭过头去。魏梓焕递过去一串肥瘦相间烤得喷香的肉到傅泠嘴边,傅泠几口消灭掉。
庞涛吃完香的喝辣的,一把抹干净嘴皮子扛着榔头又走了。剩下的人又烤了会儿火,麻利的收拾完开小灶现场也跑了。
傅泠每天窝在一件狐毛大氅里,暖和的不行。那是魏梓焕给她准备的,入冬那天她端着一碗寿面跑回屋子,榻上就多了这件衣服,傅泠摸了两把就知道这价钱不便宜,可能抵东楼一个月银钱。魏梓焕边吃着面边跟她说,“你身子不似以前一样热乎了,北方冬天太冷,穿这个暖和点。”
傅泠一想,自己来了靖城后确实容易感到冷,尤其是秋冬,一吹风手就冰,晚上都要跟魏梓焕抱着暖和了才能睡着。但她身子分明没毛病,她思前想后,笃定是自己在凳子上坐久了身子都变差了,总结出来是看公文看的。魏梓焕就顺着她,每日陪她去书房,偶尔将自己的也搬去她书房陪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傅泠桌上多了封来自浔城的信,她单看了眼署名就好生放到一边。
闻堰推门进来,就道,“找小爷什么事?”
魏梓焕抬眼一瞬,又低下去,他看见了,又道,“妹夫,又来伴读呢?”闻堰现在都将傅泠每日准时到书房的行为叫浪子回头准备好好念书考个状元,魏梓焕就是伴读的那个。
傅泠没好气道,“我看你这几天疯疯癫癫的,谁刺激你了?”闻堰这几天老不见人,好不容易被人逮到就开启一阵妙语连珠扯十句话不带喘气,别人听又听不懂,猜也猜不透。
闻堰当即不高兴,道,“我这几天爱说话怎么了?你就爱编排我!”
傅泠无言片刻,还是打算讲正事,把信推过去,“兰姨寄来的,你自己看看。”
闻堰边打开边说道,“你半个干娘还这么见外,你直接看不就行吗?”
信上写了一大串成兰如何想念儿子的话,又讲了各种家里发生的事,最离谱的还有说成兰看中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小姑娘,连画像都附带送来了,闻堰看了一眼,丢到一边,傅泠瞟了一眼,挺好看的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听话乖巧的,他竟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封信太长了,闻堰坐了下来慢慢看,时不时啧啧两声。傅泠和魏梓焕都专心手上的事,没人理他。
闻堰看到最后,终于看见个大事了。他缓缓将信折起,道,“妹啊,这次过年,要添几副碗筷了。”
傅泠笔一顿,抬头道,“什么意思?”
闻堰道,“我爹娘要来了。”
成兰把大事放在最后才说,着实让他内心跌宕起伏。闻大郎年前接到一趟镖,目的地就是临近靖城的玉阳,成兰知道后二话不说开始收拾行李要跟着,她想儿子了,一定要跟来看看,闻大郎怎么也劝不住,尤其成兰一瘪嘴他就狠不下心,最后还是成兰说了算,这个年他们要到靖城陪着那几个小孩一起过。
魏梓焕也停下笔,看着他们。傅泠静了片刻,道,“到时候让兰姨他们直接去玉阳吧,我们也去。”
魏梓焕道,“我会跟玉阳打好招呼,他们直接进去就行。”闻堰点点头,揣着信走了,故意没带那张画像。傅泠想了想,帮他收了起来。
成兰和闻大郎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来,闻堰却已经开始给他们准备用的东西了,毕竟成兰在家里娇生惯养的,来这边可不能委屈了,哪怕就住几天。
那阵仗够大,傅泠都转悠过去看了一圈。她看着箱子里柔软暖和的羊毛被褥直咂舌,连擦手的帕子都是绒的。
她坐到一边,道,“我夫家有钱,他府上会准备好的,你就带着张嘴去就行。”
闻堰闷头叠着被子,道,“不是,我娘就爱用羊毛被,还要有香味的,不然她睡不着。”
傅泠笑笑不说话,闻堰这人就是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内心细着呢,不然怎么能学得一手阵法?以前一家人在一起时,有闻大郎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只用陪陪成兰就好,现在他是离家的人,好不容易家人来一趟,他就能按照家人的习惯安排好一切。
傅泠看了一会,没见着男人用的东西,便问道,“闻叔叔的东西你放哪了?”
闻堰不以为然,“我爹?他抱着我娘就是睡桥洞底下都觉得舒服,蹭点我娘用剩下的他都乐呵。”当然闻大郎是舍不得自己妻子睡桥洞的,每天都在努力赚钱。
他折好一床被褥,看着傅泠道,“我问你个事。”
傅泠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闻堰再三斟酌下,缓缓道,“咱俩也见过挺多好龙阳的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