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笃……】
寂静的夜里,树林子里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幸好半夜三更地少有人出没,不然这噪音,真的很叫人抓狂。
是了,我王德发,现在是一只斑啄木鸟。
黑背黑尾,脖子和腹部的毛色并不均匀,黑一块白一块地,红顶异常显眼的斑啄木鸟。
老远就能看到万绿丛中一点红,怪喜庆。
【笃笃,笃笃笃!】
我年迈的老母亲嚷嚷着饿了,它还指望我给它养老。
唔,它两岁,身长二十厘米,我才几个月,头尾绷直了也不到它身长的一半……
老母亲前几天嘴馋,把几百米外斑鸠夫妻家里唯一的蛋给霍霍了,那麻麻赖赖的蛋它居然都瞧得上眼……
灭人子孙,当然会被人家打击报复,斑鸠夫妻联手把它狠狠叨了一顿,老母亲战力惊人,一番羽毛乱飞的激战过后,身上就受了点儿皮外伤。
没伤筋,更没动骨。
可它回来后在我跟前表现出一副重伤垂死的样子,缩在树洞里,只露出个头,可怜兮兮地对着我好一顿哭诉——
【儿啊,妈养你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地,妈大冷天地到处逮了虫子喂你,妈自己都吃不饱……】
【儿啊,妈眼看就活不长了,咳咳咳,你行行好,分我点儿吃的吧!】
【儿啊,这条虫太干巴了,塞牙缝,妈想吃肥胖肥胖的那种!逮不到天牛,有蛾子也行啊,这两种都胖!】
【儿啊,那边有个新搭的鸟窝,是什么鸟啊,怪好看的,你快去瞅瞅,鸟窝里头有蛋没,吸溜……妈不是嘴馋,真的,妈是担心你太累了,营养不够长不高,吸溜……你快去看看嘛,妈帮你放哨!】
【儿啊……】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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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可以吗,我亲爱的老母亲?!】
真不能怪我暴躁,谁受得了这样偷懒耍滑+善于剥削幼崽的亲娘。
我们生活在云南,物产富饶,草木茂密,野外虫子多到数不清,一入夜,虫鸣此起彼伏,非常聒噪。
于是,林子里邻居很多,动辄要干仗,输了的得老老实实把地盘让出来。
老母亲凭借它彪悍的土匪作风,占了老大一块地方,但凡有愣头青敢来筑巢,都会被它连窝带蛋全掀了,当然,蛋液它会悄咪咪吸溜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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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真的好这一口,跟人类馋酒有瘾的酒蒙子似的……
这阵子,它就指挥我挨个在树上打洞,抓虫子的同时,也练习生存技能。
老母亲一天要吃五百条虫,大小不论。
我数学不好,数着数着就忘了,一旦数错,它就大声安慰——
【儿啊,没事,不用急……妈就在这儿等着,咱们从头再来啊,对喽,一二三……】
唔,我猜,我需要喝几瓶六个核桃,补一补我那没有核桃大的脑仁儿才行。
看起来岁月静好,可是,不光鸟类要防,当地人也爱吃虫子……
树林子里,天天都有起早贪黑、头上顶着探照灯的人出没,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看到虫子就闷不吭声地铲进自己背着的篓子里,绝大多数都是连虫带卵一锅端,连一点儿渣渣都不给我们剩。
大人们深谙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即使自家吃的量够了,还能拿出去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