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吉普车下蹲守拍摄的人都上车了,四下除了虫鸣和母子俩的鼾声,安静得可怕。
伊凡一直警惕地望着吉普车,终究被这寂静的环境影响了心神,眼皮子哐当掉下来,整头象终于困乏得软倒下去。
几乎在长鼻子也跟着落地的一瞬间,伊凡的大脑就宣告罢工,进入深度睡眠模式。
打头那辆吉普车的副驾位置缓缓探出来一颗黑乎乎的大脑袋,是拉姆。
他用胳膊肘捅了一把身后睡得东倒西歪的男人,悄声比了个手势。
大拇指和食指呈90度打开,其他三根指头弯曲缩回掌心。
是准备动手的意思。
驾驶座和后座的两个男人狠狠揉了一把脸,把眼屎擦干净。
然后,一个拿枪,一个配药。
伊凡浑然不知,危险在迅速靠近。
远处趴窝在树杈上睡觉的花豹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那俩铁壳子,仿佛嗅到一丝同类的杀气,它汗毛一竖,作势要逃。
全速狂奔,才跑出去一分钟,花豹就累得不行,张开嘴大喘气,忍不住回头。
早已看不到铁壳子,以及皮肤比黑夜还要黑的两脚兽。
河边的草丛里,安静睡着的一家三口还在做梦——
吉娜嘴角微微上翘,在梦里它找到了失散许久的姐妹们,大家见到它和小崽儿,很高兴地欢迎它们回家。
王德发含着自己的长鼻子,在梦里,它看到很多煤球一样的东西扑上来,想要把它淹没,这可不算好梦。
伊凡肚子起伏,在梦里,它抱着媳妇特别勇猛,又生了十几头小象,然后小崽儿们唰地长大,孝顺地反哺,给它喂草。
拉姆带着人轻手轻脚靠近,落地无声。
开枪,也是无声的。
两针超大剂量,第三针减半。
吉娜和伊凡的美梦,就这么一直做下去,再没有醒的时候。
两辆吉普车,下来了十一个人,在确认药效起作用之后,钢锯也被扛过来。
草丛里闪过好几双惊恐的小眼睛,死死盯着,动也不动。
不是它们胆子大,是吓得不敢动。
钢锯来回摩擦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吓得往回跑的花豹缩着脖子,就地趴下,竖起耳朵听了一整夜。
拉姆是个极其狠心做事不留余地的人。
只取象牙,其实用不着杀戮的。
他偏不——
小象看起来很健康,卖到城里的马戏团,应该也值钱,可惜,半针的剂量有些小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小象突然惊醒,看到吉娜和伊凡的惨状,不自量力地往几人身上撞。
大家忙活了几个小时,早就累得不轻,几人包括拉姆在内都被撞得仰倒在地。
拉姆手边正是同伙刚刚才放下的钢锯,他举起来猛地一挥,小象皮开肉绽,嗷嗷倒地,惨呼不已。
伊凡躺在血泊里,紧闭的眼角滑下一颗泪,再无动静。
天彻底亮了。
吉普车呜地开走,留下长长的两串黑烟。
拉姆骂骂咧咧,他下手没个轻重,小象的伤势不轻,活不了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花豹蹑手蹑脚靠近。
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大餐,绝对的大餐!!!
一大群鬣狗嚎叫着冲上来,还有三两只秃鹫。
肠子掏出来,还是冒热气的。
花豹心有戚戚焉,上百头鬣狗,它可不是对手,于是,它果断放弃两座大山似的大象,一口咬住小象的脖子。
唔?!还能动?!
王德发虚软无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豹子眼睛。
花豹感觉到身后的鬣狗也起了争抢小象的心思,顿时紧张,不管不顾地咬住小象的脖子往边上拖。
王德发想反抗,没力气,地上的一大滩血,几乎要把它整个儿淹了。
花豹费劲吧啦地把小象拖出了鬣狗的包围圈,再也忍不住,直接对准小象脖子底下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张开大嘴猛吸。
王德发眼前一黑,然后彻底黑了。
小象,卒!
一鲸落万物生,草原上的肉食动物纷纷闻讯赶来,一连热闹了好几天。
(偷猎可耻,保护野生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