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事,我好不容易叫船老大答应带你,他脾气可不太好!】
小李心头一凛,想起某些暗地里扔人下海的传说,瞬间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大海龟毫不反抗,腹部甲壳上成堆的藤壶被一片一片铲掉,露出洁白但坑坑洼洼的壳子。
王德发隐约听见自己的壳子被老祖宗们的蛮力挤压得碎裂的声音。
以及无数扎根其他区域的族中长辈被无情铲飞落入鱼嘴之前绝望的惨叫声。
怎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虽然看不见外头,王德发也知道外头是怎样的画面——
大海龟舒展四肢,船老大大刀阔斧用铲刀在龟壳上开路,火花带闪电,可惜不那么仔细。
小李虽然不敢吭声,心里到底存了其他心思,手里的动作更加敷衍,留下不少藤壶活口。
王德发猛然察觉身边的老祖宗停下怂恿和扎根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左右看看,黑漆漆。
大海龟仅仅伸展了四肢,脑袋一直缩在龟壳里头。
笨蛋。
自己不主动,还指望粗心大意的糙爷们儿能完成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船老大顾不上镜头,粗糙的大手忍无可忍地伸到后腰处,扶住,缓缓地缓缓地直起腰身,腰椎的骨头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小李的舅兄很有眼力劲儿地过来帮忙,戴着手套来回胡噜了一把难得一见的大海龟。
【老板可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咱这就把它送回海里吧!】
船老大摆摆手,腰疼得咬紧了牙帮子。
【噗通——】
大海龟被二人合力扔下了海。
逃过一劫的王德发一声不吭。
哦,不是不想吭,槽多无口。
?? ?
大海龟转头就忘记了身上的不适,船开了很远,落水的这一处,暗流涌动,水流大力冲刷它的全身,好些被漏掉的藤壶眨眼消失无踪。
龟壳上难得一见地光溜溜,大海龟简直舒服死了。
四仰八叉躺了这么久,好累,它决定先填饱肚子。
一只刚刚才吞下一坨大水母的海龟懒洋洋趴在暗礁上休息,冷不丁被撞了个跟头。
两只大海龟大眼瞪小眼。
一只威武雄壮略疲惫,雄性。
一只慈眉善目略惊愕,雌性。
干柴遇烈火,看对眼了。
雌性羞涩地趴回原地,头和四肢全缩回壳里。
雄性大胆地伸了头去,一番甜言蜜语,终于头头相会。
一时之间,四周光线暗淡的礁石都仿佛被粉色泡泡铺满。
王德发难得出来透气,一冒头,就对上一双陌生的饱含嫌弃的圆眼睛。
嚯,这是在雌海龟的壳子里,非法入侵。
雌性海龟条件反射地张嘴去咬,一大口,狠狠咬在雄海龟的脖子上,咔嚓嚓,哗啦啦。
老祖宗们大叫着被撞碎,独王德发幸运,从缝隙里漏出去,被汹涌的暗流迅速卷走。
雄性大海龟幸福地眯上眼睛,身上最痛最痒的地方,即使鲜血淋漓,也好过被脏东西霸占。
至于王德发,昏头昏脑地从暗流另一端稳住身形,迎面碰上一张大开的巨嘴,或者说如同宇宙黑洞一般的深渊喉管——
所谓鲸吞龙吸,约莫如此。
讨厌的小小藤壶,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