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霜看着皱巴巴的两个小孩,笑了。
“不好了,出血了!”
稳婆看着被褥下渗出来的鲜血,大惊失色。
“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顾盈辞推门走了进来。
“大出血!”
王太医言简意赅。
顾盈辞眉心一沉,直接上去把脉,随后喂了一粒药给冷秋霜。
“娘娘......”
“别怕,有我在呢!”
顾盈辞一手握着她的手安慰,一手按着她的穴道。
冷秋霜摇了摇头,被汗浸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苍白的唇瓣微启,“不用了,我能感受到的......”
她能感受到,今日她挺不过来了。
“还有,”她停下来,缓了口气,“谢谢你。”
谢什么,顾盈辞自然知道。
“我既不是一个称职的妻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接下来,就拜托娘娘了。”
“他们兄妹两个,会是太子殿下......最忠诚的拥护者!”
顾盈辞知道,这是一个临终的母亲,在为自己的孩子换取一份庇护。
她点点头,说好。
冷秋霜的视线从顾盈辞身上移开,望向门口。
模模糊糊中,她仿佛看到了方珩羽。
“霜儿,我来接你了。”
看着方珩羽伸出的手,一滴泪水从冷秋霜的眼角滑落。
“阿羽......”
她每个月都会收到方珩羽的一封信,无论是从字体,还是语气,都丝毫不差。
但她知道,那不是方珩羽写的。
夫妻多年,相伴虽不久,可情意是真的,她的阿羽写的信,她是能感受到爱意在里面的。
那些爱意不仅仅是在字里行间里面,而是浸染到了每一滴墨,每一张纸上面。
父亲出家了,祖父殉国了,祖母也离世了,连她最爱的阿羽也离开她了。
她该怎么办啊......
可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可如今啊,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们......
冷秋霜缓缓的阖上了眼,许是看到了来接自己的阿羽,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顾盈辞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妤,问她:“你愿不愿意同本宫回宫中去?”
“回娘娘,奴婢想待在这将军府,”阿妤跪在地上,言辞诚恳,“奴婢要替少爷和小姐看家,等他们大了,总归是要回将军府的。”
顾盈辞看了她许久,才道:“也好。”
“娘娘!”
朱萼走了过来,将一匣子的信封放到了顾盈辞的面前。
顾盈辞顿了一瞬,随后拿起最上面的一封......
[吾夫安好,见字如吾。时方腊月,冬早已至,近日得闲,静坐窗前,感叹时节如流,岁月无痕。
偶然间抬眸,方见院中红梅犹盛,冷风晴雪,忽觉春心动,故此,河畔堤上枯柳,又要新添一愁了。
素手捻袖,斜身探雪,忽才想起,曾与你笑里轻语,要等树下风暖,雪落白头,才能此生无憾......]
一百多份信,比顾盈辞模仿方珩羽的旧信写得还要多。
“娘娘,这些都是夫人每日坐在窗前,伏案写的。”
阿妤道。
“方夫人就没有说过,要寄出去吗?”
朱萼问。
阿妤摇摇头,“奴婢曾经问过夫人,要不要寄出去,要是寄的话,奴婢便去找黄叔,但夫人却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顾盈辞抬头,望着那夜空中闪烁点点的星辰,心中堵塞难耐。
是啊,他们所有人都在瞒着她,却未曾怀疑过,收到这么多封信的冷秋霜,为何不想着寄出一封。
现在看来,因为她知道,寄不出去,所以才不提。
他们都以为瞒的很好,却忽略了真心相爱之人心中的羁绊,是旁人无法感受到的。
秋风拂槛,白露花凋,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尔尔。
而世间万事,自古难全,伤的,永远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朱萼与顾盈辞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出了将军府,一出门,便看到了在外头等着自己的萧时桉。
“你怎么来了?”
萧时桉没有回答她,而是迎上去,环住了顾盈辞的腰身。
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便知道了个大概,“孩子叫什么?”
“哥哥叫时晏,妹妹叫时宜。”
“名字是当初他父亲取好的,海晏河清的晏,顺颂时宜的宜。”
萧时桉点了点头,“晚间风凉,我们回家吧。”
“萧时桉?”
马车上,顾盈辞突然开口。
“怎么了?”
萧时桉温柔的望着她。
顾盈辞淡淡一笑,“余生,若尔在旁,便是幸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