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大唐安西大都护府最后一个军镇据点。
通过空中俯瞰观察,李唐发现吐蕃大军对龟兹城的围困跟他想象中的重重包围完全不一样。
龟兹城里城外现在还有居民可以自由进出。
街面上也有摊贩和商贾行人往来。
吐蕃大军对龟兹城的东、西、南三道封锁线距离龟兹城有差不多三十公里远,而北面并没有吐蕃军队的封锁线,那里飘扬着回鹘汗国的各色战旗。
从整体战略态势看,吐蕃近十万大军呈东、西、南三个方向对大唐边军和回鹘军队形成了钳型合围攻势。
吐蕃的战略意图很明显,是想驱赶龟兹守军北上跟回鹘军队会合,然后吐蕃大军从三个方向一路向北追击,双方在北庭展开决战。
郭昕显然是看出了吐蕃人的意图。所以坚持要把龟兹像根钉子一样牢牢地锲在一个关键节点上,通过从回鹘汗国输送的有限物资补给,让抗击吐蕃人旗帜屹立在天山南麓不倒。
碎叶、于阗、疏勒三镇已经丢了。
如果再把龟兹也丢了,那大唐安西大都护府可就名存实亡了。
身为长安钦封的安西大都护,武威郡王,郭昕背不起这个丢疆失地的千古骂名。
不管是什么原因,安西四镇是在他郭昕担任安西大都护期间被吐蕃人夺走的。
当年他既然接受了朝廷封他为安西大都护和武威郡王这份任命,他就必须承担起这份任命内在的厚重责任。
后世史官只会把这笔烂账记在他头上,而不会算在长安朝廷和大唐皇室身上。
除了跟龟兹共存亡,郭昕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最起码,大唐在西域的最后一面战旗,不能从他这位武威郡王手里倒下。
至于他身死以后,大唐军旗能否继续在西域的土地上飘扬,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李唐忽然明白了郭昕为什么明明有机会选择生,却最终决定死的无奈心理。
这位铁血郡王是被君臣大义和道德双层绑架了。
军人守土戍边有责,或许也是一个因素。
但李唐认为这个因素应该不是主要的。因为如果郭昕只站在军人的思维考虑的话,他完全可以带着部下弃城,跟吐蕃人打游击。
毕竟有安西三十六骑这支精锐小分队在敌占区长期战斗的丰富经验,身为龟兹守军的主帅,郭昕完全可以让部下化整为零,分兵效仿,另寻生路。
想让这么一位满脑子愚忠思想的铁血郡王改弦易帜,貌似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李唐看着前方那座并不是死气沉沉的安西都护府最后一座军镇,心是暗自叹了口气。
对西域这片土地控制权的争夺,其实早就没了大唐王朝什么事,而是吐蕃和回鹘在唱主角。
眼下的长安,大唐朝廷为了拉拢回鹘汗国牵制吐蕃,对回纥人在中原的诸多胡作非为,忍耐到了极致。
而这种再三的忍耐和退让,并没有让回鹘汗国新一代大汗怀信可汗知足,反而激发了怀信可汗南下中原牧马的勃勃野心。
好在这时候怀信可汗死了,接位的滕里可汗目前正在治下大力扶持摩尼教,想让摩尼教跟吐蕃信奉的佛教争锋。在军事上对大唐王朝领土的逼迫放松了很多。
可以说,现在的大唐王朝,就像一个毫无半点反抗力的小姑娘。吐蕃人想脱她的上衣就能脱,回鹘人想拉她的裤子就可以拉。
在如此窘迫的局面下,郭昕还在指望长安朝廷能对安西大都护府提供援助,实在有点异想天开。
眼瞅着张小雷、刘侗带着安西三十六骑一路冲过吐蕃军队的层层关卡,顺顺当当地进入龟兹守军的地盘,李唐让李龙把“船山一号”升入云层,没打算在龟兹城显露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