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拉戈的房子很大,并没有因想显得自己亲民一些而有所收敛。有着这样的财力,就彰显了与之对应的阔气。
即使在豆大的雨点敲击屋舍的密集响声中,也仍有佣人听到了她们敲门的声音,前来迎客。
短暂的通报后就直接将她们领到了属于房屋主人的卧室。
面色已有些憔悴的女人守在床前,房子的主人躺在床上。
穆拉戈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他的表情因痛苦而变得狰狞。但还未等贝尔德上前仔细瞧瞧,边上的花神却是皱了皱眉,抬手轻点。
柔和的绿光在她指尖绽放,翠绿的元素力包裹着穆拉戈的身体,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内,就汇聚在他的眉心。
元素力凝聚,到最后,裹挟着一滴紫色的血液被逼出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贝尔德惊讶问道。
说起来,明明她才是医生。
花神未语,又是抬手轻点,元素力滋润着穆拉戈的身体。房子的女主人心中焦急,安静的注视着来者治疗自己的丈夫。贝尔德也没再多言。
窗外的暴雨不停地拍击着屋墙与玻璃,良久,花的女主人才收回力量。
即便只是治疗一个凡人,她也需要时间么…贝尔德心中想着,但并未因此而轻视她。
穆拉戈醒转,但仍旧虚弱,贝尔德上前步入他的视线之中,才让他混乱的意识找到了归处。
“穆…塔兹…”虽然只是昏迷了两天,但他的声音就像是数年没有使用过的喉咙那般嘶哑,他的眼神晦暗,本因花神的治疗而有所松缓的痛苦表情又再度浮现,不过这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他…怎…么样?”
贝尔德想起了那位同一天患上癔症的神眷者,“他与你一样,患病晕厥。”
“救救他。”他渐渐从昏迷带来的虚弱中醒转,花神并不只是单纯的将他从病痛中治好,还为他调理了身体让他能够迅速度过这份虚弱。
“我会坦白一切。”
“你不说,我们也一样会救他。”贝尔德扭头看了看花神,对方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花神离开的背影,穆拉戈面色稍安,缓缓出了口气。但又陷入了沉默。
贝尔德并没有催促,这场雨也许还会下一会儿,她也不想淋雨。
即使只有两天,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也称得上是一场漫长的梦了,如果他真的被梦之魔神的力量所侵扰,贝尔德有些好奇他看到些什么。
不过对方开口就让她一愣。
“毒。”良久,穆拉戈调整好了状态,呼吸均匀了许多,开口吐露了这样一个词汇。
“我要忏悔,我的罪孽罄竹难书。”他声音微弱,似乎仅是开口就能抽走他所有刚刚调息所找回的力气。
他的妻子在床边沉默不语地听着。
“其一为目盲。追逐力量,使我再无直视神光照耀的眼睛。”
追逐力量,让他不再笃信神明的眷顾,让他不再追逐神明的脚步。让他盲目,找不到前进的路。就这样,当一条可能获得力量的途径放在面前时,他没能拒绝。
“其二为体残。优柔寡断,使我的肢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僵硬。”
即使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仍不能坚定的走下去,为此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徘徊,终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就这样,他留着这样一个秘密数年,直到现在深受其害。
“其三为智熄。我被轻易的蛊惑,被罪恶的低语所蒙蔽。智慧之火不曾在我脑中燃起,就已经随着尘沙被掩埋。”
他曾以为那样的存在不会欺骗一名渺小的凡人,因此对其所言深信不疑。他以为自己的骨肉已经遭受诅咒,却将真正恶毒之物携在身边。
当他接过那柄剑的时候,就没有了可以继续走下去的生路,他将它带回这座城市,就已成了罪人。
他开始讲述一个故事,不长,但却概括自己的半生。
“…直到那天傍晚,我才看清那柄剑。”故事的最后,他的声音已充满悔恨,“虽然须弥并未宣扬青墟三神的信息,但璃月早有书传。那剑身上的纹路,显然是万毒的源头。”
他扭头看向自己的枕边人,示意她将那晚他跌跌撞撞抱回来的佩剑取来。
贝尔德看着那灰白矿石雕成的剑鞘,心中回忆起那日在在帝君身后所见,天钉四周灰白的洞壁。毫无生机却似乎能隔绝万物的石头,自那晶钉的长久照耀下形成。
她上前两步想要取走那柄剑,但窗外传来的巨响令她却步,窗外的雷霆似乎将整个天空都要劈碎。
而一个墨绿发泽的少年身影就这样双手抱胸悬浮在空中,俯视着这座城市。惨白的雷光一闪而逝,在其照耀下,他的嘴角是一抹自得的笑,他的眼中是浓厚久久无法散去的黑雾。